最後一晚的口語發表,我選的題目是自我介紹。
想清了因由、理順了邏輯、選定了例題,上台,說話。
三分鐘以後,眼神犀利話語溫柔的老師如常地指出她看到的唯一亮點;那個我脫稿的三句話。她說,那是她唯一感受到我的真實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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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陰錯陽差地帶了兩個學期班。不同於慣常開的班期與課時,成員也全是從各地而來的交換生。青青澀澀的年紀搭配著外國的早熟臉孔,混雜了日歐話語和東西差異,一開始就被我劃歸為有點麻煩但不必特別費心的班級。
那時候,剛從要命的暑假裡脫身,腦子裡還在適應剛上手的外導、遙控一個成形中的團隊,以及幾乎要變成一年才辦一次的工作坊。一週兩次的學期班,其實佔不上太多我的心思。一直要到開課幾週以後,我才慢慢感受到他們的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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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看到的亮點,其實是一個我從來沒提過,卡在轉大人生涯裡的一個很短的小片段。
離開校園後的秋季第一天,我坐在一個不大的會議室裡,和另外三個學歷年紀都比我高的女生一起。三個月了,總算找到一份看起來像樣的工作。這個不算沒沒無名的公司、這個不符合自己理想但也算是喜歡的工作內容,和眼前這三個即將共事但看起來還算正常的女生;應該,這次應該不會再被騙了。
只是沒想到,自己這麼不適應社會大學。大概是每天得早起趕打卡的壓力太大,或是對這種沒有鐘聲與課表的日子過於驚嚇,黏在洗手間裡偷哭的頻率好像愈來愈高,每一次的時間好像也逐日拉長了。還好,就在要養成習慣的第21天,全國,都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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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喜歡他們嗎?」
老師問我的第一個問題,就把我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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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天,忐忑地走在距離地面十幾層的辦公室裡,我學著周遭的大人如常地工作、在餘震來襲時壓抑尖叫的衝動、佯裝鎮定地坐在OA椅上;我忙著不讓自己過度關心災情,也忙著不讓自己無來由的同情心在看到新聞畫面時輕易氾濫。
那個躲起來偷哭的習慣,就這麼被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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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期班的最後一週,給兩個班分別安排了不同的小任務。初班挑戰極限,讀自己改寫的時事文章;中班放鬆心情,應景地學唱了紅衣白髮老人歌。同為短暫停留的兩班學生迅速地爛熟彼此,幾個月下來的革命情感讓兩個班的最後一堂課都顯得有點淺藍。
我不太習慣面對這種氣氛,本想做一次解決可惜沒能如願。好在我事先做足了心理準備,而他們也很有默契地都備了卡片給我,讓我可以在同一間教室裡保持微笑地分別送走這兩班學生。
最後,幾個學生集資的小禮物讓我在鏡頭前笑歪;幾個依依不捨的擁抱和道不完的再見讓我心疼;回想起課間與學生們的閒聊,他們的好奇、多感與徬徨,都讓我想起自己曾經也有過的年輕。
Semester classes @ MTC, 2015 |
口語發表過了三週,學期班也結束了半月,但直到前幾天我還在整理這些情緒。老師最後看到的那個片段讓我回想了很久,被我記得的學生們的表情也讓我感動了很久;是的,我想我喜歡他們。
邊教邊學,邊學邊成長。如果這兩件事情沒有同時進行,我大概沒辦法這麼即時地印證心裡的疑問,也不會這麼確定自己現在得出的結論。我喜歡他們,儘管我討厭黏黏膩膩的離別,儘管我從很久以前就學會不表達情緒。
是的,我喜歡他們。因為喜歡他們,所以我可以留在這裡。雖然我還沒找到讓自己眼神發亮的目標,但是因為有他們,我才能不斷地確認自己走的路沒有偏離當初的方向。而就算以後可能很難再見面,但我會努力記得這些感動。
謝謝你們,謝謝每一個陪伴過我,聽我說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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