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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的秘密(下)

口語課的最後,免不了有個人發表。發表內容不拘,三分鐘即可。秉持著練習才是王道的老師,當然在發表前一週安排了演練。同學們各自選了工作或生活裡的內容發表;有的是正式的專案簡報,有的是考前的模擬演出。 我因為前一週蹺課去跟遶境,到了教室以後只能現想現說。從之前幾堂課後的反思裡,我慢慢歸結出自己的幾個表達問題。而這些問題,又引導到更深入的心理與成長層面。雖然我不想把什麼問題都往那些已經無法改變的歷史丟去,但似乎,不解決這些就無法突破現狀。 果不其然,輪到我演練時,老師的幾句話印證了自己的推測。 老師說,我給出來的東西都很散。像是聲音缺少感情,也沒有集中的投射對象;設計的動作沒有特色,還容易讓人頭昏;話語的力量相互抵消,留不下明確的記憶;就好像,一個上了台卻羞於表露情緒的演員,或一個失去焦點的模糊影像一樣。 當下,我告訴老師,我知道。真的,我想我知道問題在哪裡。 只不過這一個禮拜,我其實無時不刻地想著老師說的話,和我以為的這些問題。我上課想、下課想、走導覽時想、聽導覽時也想,就連回了家做著夢都在想。但是我,找不到解決的可行路徑。 明明點出問題,找出最佳對策是我向來的擅長;可是這一次卻像咻帕電一樣,不僅打不出半點火星,腦筋還像死當一樣完全使不動。無從著力的我只能繼續苦思,隨著時間與工作被動的推移前進,步步逼向最後一堂呈現課的來臨。 奇怪的是這幾天,我又開始想起,不知道第幾次地想起,那年即將離開的校門。那個側身站在校門裡,向左看著校門遠端的馬路,再向右看回校園裡熟爛風景的,徬徨失措的自己。當時那個自己心裡的深切感受,彷彿又在此刻的位置裡,跳動了起來。我感受著當時的感受,懷疑是否早在那一個當下,我就已經把某些自己靜止在那片時空底下,忘記帶出來了? 如果是這樣,那這些時間以來,是什麼在推著我往前不放棄?又是什麼在牽引著我,往現在這個方向走去?而這一路的撿拾捨下,左拐右彎,在選擇的每個當下都發生了什麼? Campus corner @ Chihlee, Summer 2014 我慢慢,慢慢地想起了一些教室裡的片段,想起一些課堂裡的臉孔;想起校園時期的彆扭固執,想起社會時期的莾撞單蠢;想起最虛華的第一次上台,想起最緊張的第一個備課夜;想起太早離去的一兩個靈魂,想起摔在甲板上的刺骨反胃;我想起,自己走進來以前的年輕,和到現在以來的變化。

聲音的秘密(上)

林振吉<觀點.光點>2015新北陶@Yingge 前幾週成功重回了學生角色,選了一直以來很想學的口語表達。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堂課,地點其實也不算太順路;但就像某個誰說過的:只要是真正想做的,我都會排除萬難去做到。 後來想想,好像的確是這樣子。只是積習難改,常常從開始想到真正行動,不耗上個把月或幾年就覺得不安心。不過或許也是如此,終於報了名的我帶著久違的單純身分以及明確的學習動機,再忙都要排除萬難,再累也打死不退。 果然,跨領域的課程不負我望,上完第一堂課就覺得值回票價。更驚喜的是課裡體驗到的引導技巧直接就可以轉化進自己的班裡,c/p值超高的。然而,隨著課程的推進,內容也開始越往深層去。像是一些平常很少用到的肢體與感官、一些怎麼練也抓不到訣竅的技巧,還有一些與既有知識相矛盾的概念;越學越模糊、越摸索又越讓人感覺抓不著頭緒的沮喪。 其中讓我最驚嚇的是,一些帶有陳年痕跡、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養出來的無意識行為,也一併在課程裡像個原罪般地被挖了出來。 聲音可能洩漏多少秘密?對於能夠正常說話的人來說,可能沒幾個人意識到自己的一句再簡單不過的招呼,或是一個連語言都不算的聲音,就可能把自己那些想被知道,或不想被知道的訊息通通出賣給聽的對方。 而且,你以為像呼吸喝水那樣容易的說話,其實得用到全身的肌肉器官與力量,放入投射對象與傳導意識,一邊還要自我醒覺,才能夠讓自己想傳達的訊息精準確實地投遞到接收對象的腦袋裡。 說話,其實比我們以為的要困難很多。 突然間,「說話」這個我賴以維生、再自然不過的動作,竟然成了難以克服的障礙。而這個打擊真的太大了。 不過,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該排的導覽、該上的課、該開的會和討論都得繼續地說下去。而儘管我對聲音有了比較深入的思考,但每次開口時仍會忘了要保留一絲意識在背後自我監控。等到想起來,不是課快結束,就是又傷了喉嚨之際。於是這幾週,就這麼在這種提醒又忘記的萬惡循環裡吊著。 這麼高深的心法,其實當然不可能只花幾堂課的討論或幾次打醬油的練習裡就被實踐出來。就像老師說的用全部的心去觀察、再用腦袋以外的每寸肌肉去表達;只有這麼全神貫注地反覆演練,才能在真正上場時揮灑自如。 而這個道理原來也是異曲同工。 練習、調整、再練習,其中代表的可能只是常見的七個字;但也可能是七年,十七年,或七十年細細磨

教案,教案

今年的工作內容之一包含了看教案。算一算,這幾個月看下來的數量竟然比助理時期幫老師收的還多;也難怪教案這主題又默默爬上心頭,不吐不快了。 跟多數半途出家的人一樣,我第一次接觸教案也是在師培班裡。為了最後的試教、為了拿到那張證明,就算再不了解教案裡某些格子的意義,也只能死命生出一份像不像三分樣的東西來。至於當時到底是怎麼試教完那幾分鐘的,只有天曉得了。 後來出了國,開始面對熱情洋溢的歐拉和更熱情的天氣。一開始本還想有模有樣地繼續寫教案,順便作為某種可能的記錄。但幾堂課下來,發現這裡的學生需要更長的複習時間;當時也不知道是自己不會教還是教案寫太差,常常設計好的一堂課內容,竟然得花上三四倍的時間才能消化完畢。久而久之,本來就寫得不仔細的教案,就這麼愈寫愈短了。 手寫 塗鴨 教案@Latin America 進研所之後,儘管接觸了一些或理論或實務的課程,也按照每堂課的要求做了一些課程設計,教案對我來說,卻仍然是一張有點奇怪的表格紙。這種怪不大不小,也不礙著我日常的生活;就像你家隔壁總是不關門的鄰居,每回經過都有點好奇地想探看,卻又沒有更大的動機想知道什麼。 一直到不得不面對的此刻。 首先,拋開教案這個名稱,使用表格的目的是幫助我們更清楚且有效率地掌握自己的工作。這其中應該盡可能地包含所有重要資源的配置計畫、預計採行的工作步驟與順序,以及任務前後銜接的設想等等。 翻譯: 教案是為了讓自己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這堂課裡的每一動是什麼、怎麼做,以及為了什麼。 以這個角度來看,教案其實就是自己對於眼下這件事的執行方案。你要怎麼做好這件事、要怎麼讓這件事達到你想要它達到的效果、最好還要讓它達到別人 (老闆) 想要你達到的成果。這個執行方案的成敗意義不會掉在別人身上;方案寫得是好是壞,要上天堂還是住套房,最後都會回歸到,你自己頭上。 所以,為了不給自己更多的麻煩,或不給別人機會找你麻煩, 把教案寫得具體、寫得落實、寫得符合自己做得到而且實際條件也跟得上的樣式,不就是最有效率的工作辦法之一嗎? 對我這個計劃控來說,執行方案的存在性無庸置疑。不過這並不表示我應該對所有表格或文書工作照單全收。計劃只是為了讓自己在工作當下有所準備,如果本末倒置地把文書放在第一位,那工作結果可想而知。而且,不同的腦袋會生出不同的表格,如果表格裡的

備課之前:期待 or 逼迫

欠了很久很久的主題。龜孵了幾個禮拜,就在上完昨晚的表演課之後,某個斷點彷彿被接上電,隱隱約約看見了鑰匙的影子。 我猜不管是經驗豐富或初入此道的老師們,對於備課應該都有自己獨特的一套。但是從九月的工作坊裡,我發現還是有很多人想知道,到底別人是怎麼備課的;或者說,那些總能把課上得亮晶晶,或看起來沒怎麼花時間釘在電腦前的老師們,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這種好奇,讓我們不斷追尋。追尋讀取更多的理論與文章、追尋更多教學技巧與新奇教具。說得超現實一點,如果哪天能追尋到一隻有求必應的藍色機器貓,那大概就是這場遊戲的終極寶藏了。 發現這種普遍性的尋找之後,我開始有意識地觀察自己的備課行為。可惜龜孵的這段時間體會有限,在教學與導覽與其他之間翻來找去,充其量也只找出了自己的行為特性。斷斷續續寫了一些不清不楚的關鍵字,總算在這次的跨行刺激下被部分串連了起來。只不過,這種串連仍然不太穩固,或許得再多上幾次課才能參得更透吧! 那,就先從觀察自己講起好了。 在備課與導覽之間,我很早就感受到的一個共通且不可抗力元素,就是時間。無論你有多滿溢的熱血想將畢生所學所知傳授給學生或聽眾,無情的備課時間就是只有這麼短、而上場時間就是一定得要這麼長。在備課無限短、上場無限長的矛盾裡,有時候的殘忍真相就是,不管你準備得怎麼樣,時間到了,就得上場。 要解決這個問題,正面積極一點的辦法,一是好好分配這珍貴的無限短時光,不要讓自己落入無話可講的空白;二,就是訓練自己的膽量,把自己養成一個處變不驚、行色自如的入定老僧。 Mexican Market @ San Antonio, 2014 而就在我這樣自以為到快成為下意識反應的時候,老師只花了一句話就擊破盲點。把事情或解決方法用這樣的極端對比分野,當然是很簡單明瞭。不過選擇用這種負增強的心理來面對,最後不管你決定採取哪個方案,大概都不會達到太好的效果吧! 為什麼,不能抱著期待的心情去享受呢? 與其必須在每次上場以前不斷地深呼吸、訓練自己鼓起勇氣打起精神面對可能出現的每一個意外,為什麼不能用一種期待被驚喜的態度,走進每個不可能完全相同的當下,然後享受因無法預測而帶來的驚喜呢?當然,享受驚喜的前提是不斷地練習。 老師的評語解開了我一直以來對長段關係的迷思。就算是連著幾個月得天天見面的學生、就算是每次流程都大同小異的導覽,但

累了,就走路

原以為可以清閒的光輝月份,上週被同事提醒了以後,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連一天假都沒留給自己。以這種方式渡過假期最多的十月,我也真是太愛國了一點...... 回顧這個月行程,才發現自己原來默默完成了五場中文與兩場英文外導。對照不久前還對帶著一群人在戶外走動這件事感到驚徨,現在卻已經習以為常;遇到路上的突發狀況,也比較可以冷靜地先判斷而不是先murmur。這種穿梭在小街巷弄之間、可以對著景物大刺刺指指點點的街頭舉動,真是一種神奇到不行的經驗。 山門外側 @ Longshan Temple, Taiwan 常常我會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跟這件事連結起來的。可能是運氣使然,可能是機緣所致,但真要追溯到源頭,大概跟去巴國這件事脫不了關係。就像前幾天認識的新朋友脫口而出的「那趟旅行真的影響妳很大厚!」說真的,我現在其實也想不起什麼具體的例證了,不過很多習慣與性格,好像真的都是從那之後留下來的。 比如說,那時候為了省錢,總是到了轉運站以後就捨不得再多搭一段車回宿舍。所以,每個禮拜來往於兩個工作城市的方式,就是三個半小時的昏沈沈客運,再加一個小時吃苦當吃補的走路程。 走一個小時的路其實不太困擾我。一方面,沿路的自然風景就是最好的旅伴,再加上偶爾出現的樹懶、青蛙或是鬣蜥;只要不是太熱,基本上我都甘之如飴。另一方面,反正太早回宿舍也沒什麼事好做,不如花點時間走路當運動。一直到今天,走路不僅成了我放鬆兼放空的消遣,還進一步成為了謀生能力的一部分。 通過這種長時間的行走,我也慢慢從中理解出一些小道理。 面對一些看不見終點的漫長任務,很多時候,我們只能盯著眼前看得見的盡頭,不停地往前走。等到了這個盡頭,再把視線放到另一個盡頭,然後再走。 再走。 再走。 或許當下你能感覺到的只有身體的疲累或心裡的空虛,但只要不停下、不離開;不管路上可能遇到什麼,也不管身邊有沒有同伴,總有一天會遇見自己心裡那片最美的風景。到時候,那股讓自己決定停下來的,也會是從此刻堅持的步伐堆砌出來的釋然與滿足。

【書摘】管理你的每個潛能

作者:Jocelyn K. Glei 譯者:陳維真 出版:圓神出版 ISBN:978-986-133-531-5 我們不能靜靜等待著完美良師來到我們身邊,引領我們發展專業技能。我們不能指望未來都有指示路標與完全篤定的方向。(p.6~7) 「追隨你的熱情」是很糟糕的建議。第一,在工作前就懷抱熱情的人很少,要求他們「追隨自己的熱情」,只會造成焦慮與失敗。第二,工作要變成愛好,原本就有的興趣遠遠不夠。 (p.23; Cal Newport) 你最需要熟練的不是特定科技,而是要熟練科技運用的通用法則。(p.51; Jocelyn K Glei) 「做得好」,重點在證明自己能力已經很強,很懂自己在做的事。「變得更好」,重點在培養能力、學習新的技能。前者是想證明自己確實聰明,後者是真的想要變聰明。(p.74; Heidi Grant Halvorson) 下一次你發現自己想著:「可是我就是不擅長這個。」請記得,你只是還不擅長而已。(p.77; Heidi Grant Halvorson) 要走得快,就自己走。要走得遠,就和大家一起走。(p.134~135; Africa idiom) 建立人際網路就像經營植物園一樣,你不會希望自己的人脈都是同一種顏色、同一種物種。你會想要有各種年齡、階段、職業、愛好的人脈,然後細心照料他們。(p.149; Sunny Bates) 錯誤難以避免,成功的關鍵不在於閃開所有子彈,而是能夠迅速恢復。(p.202; Tina Seelig) 「更好的你」沒有極限,更好的你知道,刺激感就在追逐中,快樂就在行動中。把自己和「更好的你」比較,不只是為了擊敗昨天的自己而努力,反而是為了追上你現在可以成為的人而努力。(p.235; Jack Cheng) 很少見的特殊霧P封面,特別是在這種類管理的書籍裡。打開包裹的時候,除了開數比平常的小一點以外,大範圍的霧P硬是讓我的手停在它身上好幾秒。以行銷眼光來看,我覺得光這兩點就足夠讓我在書店裡注意到它;也就是說,成功一半了。 不過我當然也很有可能會錯過它,因為這種書名和這種配色,總是會讓我聯想到以前讀書時看過的那種陳腔濫調;內文通常有多到不像重點的重點列表、紙張不是淺黃色的再生紙就是有點點或細絲的蛋白色道林。但這就是網路購書的一體兩面:儘管看得見摸不著,卻能避開像我

幾段記憶

我是在基隆的鐵路旁出生的。在那些很虛無飄渺的印象裡,我彷彿還看見過火車軌道像是平地裡拔高的超大田埂;而把土地切成兩半的外側道,還種著綠得發亮、低矮整齊的黃金榕。只要火車開過,家裡便是一陣地動天搖,伴隨著震耳欲聾的不適。 不過,其實我家在我一歲的時候,就搬離了基隆。或許我是天生神童,也或許,只是另一次的記憶誤植。所以,我家的四個兄弟姐妹裡,只有我的身分證開頭字母跟大家不一樣。這,會不會是我之後走向孤鳥的預兆? 後來,我的童年開始了。跟我玩在一起的玩伴有弟弟、表弟們、舅舅、隔壁鄰居的大小哥哥們。對,我的玩伴都是男生。年紀離我最近的同性手足,我妹妹,卻在她還不懂事的時候就被她哥哥拖累,讓我對她一路看不順眼到長大。 小的時候,我爬塑膠山、爬家裡的圍牆、爬廟頂,要不是隔壁的木瓜樹太瘦弱,我猜我大概也會爬上去摘個什麼下來。我們家有一隻,或兩隻狗,隔壁哥哥家則有一大一小兩隻狗。我對我們家狗的印象很淺,只記得某天我站在家門口看著家裡那隻年紀大了的老狗獨自走遠,找尋臨終之地的背影。那個時候,我沒有開口,牠也沒有回頭。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分享了某個生命最後的一點時光。 老狗走了以後,不知道過了多久,小狗也不見了。那個時候的狗好像都比我們小孩自由而任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對於提供吃食的宿主沒一點眷戀似地。所以,讓我留下最多印象、記得最牢的,反倒是隔壁家的小狗;那隻人來瘋的白蓬蓬博美,小小隻卻叫聲頂天。 只有一次,我叫贏牠。 那次,隔壁家的小哥哥很熱心地叫我去他家玩狗。他說,這隻小狗很特別,只親人不咬人。只要對著牠的嘴呼氣,就會親上去。我大概是表現出了半信半疑的樣子,所以他把小狗抓在懷裡,又保證了一次這隻小狗的特異功能。所以,我就乖乖地照做了。吹了幾次,小狗真的發功了。 小狗真的親了我;只不過,牠用的是牙齒。 而我叫贏了牠。 後來,我家好像就不養狗了。隔壁家大概也因為狗親了我的緣故,所以交往好像也越來越少了。再後來,我們又搬了幾次家,離開了那個地區。直到搬進現在這個家的幾年以後,某一天經過那個地區,發現那個陪我長大、擁有我童年的家,消.失.了。 消失的童年,2016 整個區域裡的房子就這麼突然不見了。巷子口兼做地磅站與雜貨店的同學家、沿著巷子裡開的鐵工廠、另一個隔壁鄰居開過的養豬廠、巷子底養了好幾隻大狼狗總是嚇哭我的五金廠、每年元宵夜裡試膽的

【戲迷看】押解-台灣文學劇場三部曲

大半年沒有看戲了。本來早前兩個月就該去看的一場戲,因為臨時掉下來的大禮一定得接,只能忍痛看著戲票變成廢紙。好容易又盼到從年初就期待著的另一齣戲,當然是說什麼也要排除萬難。 這幾年開始嘗試看不同的戲種,從純綷的看劇情看演員認真地被感動,到看環境看結構慢慢地變成看戲老鳥。某種程度上,好像也奇異地符合了這場戲的某個點。一開始知道有新戲時,我既沒看過原著,也沒看過這幾位演員的戲。單純衝著很久以前看過的第一部曲《清明時節》,以及對綠光出品的信心,就這麼買了票。 結果,當然是沒讓人失望的好看。演員、音樂,以及不同於過去轉轉轉的舞台設計,都讓人感覺新鮮;這種新鮮感甚至還讓我一度出神,搞不清自己看的這齣戲出自哪個劇團。而除了威到不行的主角演出讓我後悔沒買一樓座位之外,用了好幾個不同視角呈現出單一場景,以及其中一場的腳踏車道具又勾起我模糊的感受。手癢一查,才發現竟然又是上檔戲的舞台設計! 《押解》看板,2015@Taipei 只能說,這位舞台大師真是太厲害了。直到離開劇場,引動我思考的都還是來自於那一幕幕的火車場景。 在所有的交通工具裡,我最喜歡的就是火車了。小時候只要提到搭火車,就是可以出遠門放假的意思。儘管小時候搭火車的記憶不太好,但這種喜歡一直延續到長大,並且持續不墜。即便是在這個有了高鐵的光速年代,只要時間許可,我還是會優先搜尋搭火車的可能。 或許也是因為這種下意識的偏愛,火車居然也成為我幾份工作裡的交通工具。不管是長途三四個小時的莒光,或是只一刻多鐘的電聯,哪怕是站上了全程,火車上那種專注單純往前的心情,總是讓我嚮往且珍惜。這種只能往前的堅決,如同時間、歲月,與生命一般;如果人的心情也能夠像它們一樣,該有多瀟灑呢! 戲裡的火車從高雄開往台北,在他們的那個年代,得坐七個小時才到得了。除了目的地相同的旅人們,其他面孔來來去去;車到了上車,站到了就下車。不眷戀、不拖延、不傷春悲秋,月台上發生的喜怒哀樂彷彿前台,一進車廂,就是下戲了以後,一個人的自己。 這時候,就不必再強迫自己扮演哪個身分,不必勉強自己得說些什麼語彙,更不需要承擔那一切看輕看重看熱鬧的眼光了。火車裡的自己,是次於房間以外,最真實的自己。 藍得掉渣的某小站,2012@Taidong 火車之於我,其實有更多意義。但戲迷今晚累了,就先說到這裡。附送一片風景,下一站再繼續吧!

天堂瀑布

久違的閉關日,閒散慵懶地什麼正事也沒做。打開部落格後台想來寫些什麼,結果發現上一次颱風假留下來的草稿文。原來上一場大風來襲時,我重新看了一遍《天外奇蹟》這部電影,起心動念之後,卻因為找不到素材與時間,所以就這麼擱下了。 不過無妨,真正讓人感動的片段總是歷久彌新。 跟其他皮克斯電影比起來,我其實並不那麼鐘愛這部電影。因為裡面談的離別、失落,都不是我喜歡碰觸的話題。不過因為故事背景的那道瀑布,所以記憶特別深刻。而儘管電影裡淡化了背景與真實世界的連結,但一點也無損於我曾經的記憶;也因此,電影正熱的那段時間,我總是會用人類給那道瀑布的名字來稱呼這部電影。 Screenshot of  <UP>, Pixar Movie 事隔多年,再次重看了這部電影,卻發現當時沒有聚焦到的片段。 在爺爺最終替倆人完成夢想,最後一次坐回昔日的老位子上翻閱相簿時,一直被爺爺忽略最後一頁的文字,在震動爺爺之餘,也讓螢幕外的我深深感動。緊緊抓著不放的回憶困住了爺爺,但沒想到的是回憶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的很久以前,就已經放下了爺爺。後來,就算對奶奶的思念與愧疚終於促使了爺爺獨自完成共同的理想,但卻同時也讓爺爺捨棄了面對新生的機會。 如果扣除電影公式,讓故事就這麼停在這裡,我想我大概會哭得更無法自己。現實世界裡有多少人的人生,是這樣告終的?又有多少人的故事情節,連再鬼才的編劇都無法企及。好像我們愈長大,生活裡必須面對的無奈就愈強勁;就像汽車防撞測試一樣,一次比一次猛烈。 但所幸,我們還有回憶。更幸運的是,我們這些高科技現代人還有照片可供追尋與佐證。 所以我可以知道電影終究只是電影,真實世界的瀑布上方並沒有那棟汽球房屋。爺爺可能還和奶奶幸福平安地住在某個小鎮,童軍男孩當然也沒有機會搜集到艾莉徽章。而我總算找出了自己曾經親眼見到過的天使瀑布、那些被恐龍和彩色鳥在上面奔來跳去的桌山,以及那幾天被太陽曬去一層皮的自己。 Angel Fall @ Venezuela

教育的標準

車間一景 ,2015@Taiwan 連假上午的班車擁擠依舊,熟悉的南洋聲響、老人婦女之餘,應景地多了幾許新鮮的返鄉面孔。擠進車廂中段的座椅前方,站進一對母子與獨身太太的話語空間;我這個不得不短暫佔進他們生命的外來者,只能盡職地當個默語側聽的陌生人。 獨身太太顯然是主動開啟對話的攀談者,去哪裡做什麼孩子多大讀幾年級等等等等,過度道地的問候語好像又重新上了一堂語用行為。而儘管孩子是談話內容的主角,卻是一點也無心加入。他把脖子上掛著的手機拿出來又放回去,重覆的行為兼雜嘟囔,大有一種看著心愛的玩具卻玩不到的不甘;原來,是因為車上沒有網路,玩不了線上遊戲而在消極抗議。 媽媽一邊和獨身太太聊著,一邊想方設法「處理」小孩。先餵食再餵水,接著填塞英文生詞。媽媽說,學校每天早上都要考生詞,生詞那麼多得花好多時間背,自己又不會教只好花錢買自學教具。媽媽還說,得趁孩子現在還小多背一點,要不然如果孩子進了國中以後不喜歡英文,那就整個害了了。 獨身太太附和著對呀對呀,一邊還不忘教導孩子坐車得行禮如儀,就像個真正的親伯母一樣。孩子自知抗議無效,脾氣卻無法控制,背了兩個生詞就開始分心。隨手他又拿出手機按了個遊戲出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媽媽的背生詞任務、遷怒著學校老師都只有那一套、抱怨著沒網路只好玩無聊遊戲的生活。直到一位行動不便的老先生上車,打破這個話語空間為止。 十幾分鐘的車程,我卻覺得重溫了十幾年以來台灣荒謬莫名的教育時光。從專校風掃般轉制大學、學校裡風潮般增設外語時數、再到接下來即將或早已出現的瘋狂閉門倒校浪潮。到底教育想要把我們變成什麼,又到底教育該以什麼為標準。在每一個所謂的潮流或標準之下,潛藏著的到底是主事者們怎麼樣的邏輯。 作為這些體制底下的受害/惠者,我無法也無力回答這些大問題。只是,對照幾個朋友們正面臨著的教養問題,再想起這位其實已經盡她所能地給予孩子她認為的好教育的母親;我想,我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更小心且用心地面對我的學生了吧。

戲劇導覽:記(三)

店招@Dadaocheng, Taipei 戲劇導覽的最後一場,感覺得到大家都鬆了不少。午餐便當會有說有笑,映著無雲的大晴天和太過開朗的風,聊新聞聊生活聊各自工作裡的軼事;彷彿等下要赴的,是與另一群老朋友的約。 走到第三場,自己也有一種被歸化為當地人的錯覺。就像在館裡導覽時,總有人問我是不是這裡人一樣; 原來對某個地方的熟悉,其實有很大一部分是靠著不斷敘說而出現的。 而我這個不那麼願意被劃為某地人的頑固認知,現在倒也長出了許多不同分身。 這些分出來的角色各自擁有不同的記憶、展現不同時期的特點、面向不同的臉孔。單單看向某一段時,總有一些突兀感;但靜心而坐地想了,才突然發現好像,我也把自己的人生當成一幅大拼圖在玩了。 真奇妙。 所以每一段的自己都有關連,每一則喜怒哀樂習慣偏好,都前後牽扯。 沒有哪一段不值得,也沒有哪一個不夠好。 就像從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看戲,到如今成為戲裡的一部分;從逃避拍照迴避麥克風,到無感於鏡頭一開口就成為自動播放系統。這些小得登不上新聞版面的轉變,卻讓我時時想到就感覺人生的驚異。 現在,導覽對我來說似乎成為一種必要的存在了。因為有這個需要不斷向人敘說的角色,我才能認真(份?)地停留在華教裡。也因為讓這兩個分身同時生長,以致於最近開始越來越意識到其中的交疊。不管是語言、歷史、時事、人文,漸漸地我會在另一塊拼圖裡找到這一塊拼圖需要的線索,從而完整某部分知識;而拼著拼著,就覺得兩個角色都長大了。 最後一場戲劇導覽的回想,就在這種帶著夏風的秋老虎天裡結束了。晚上和所有同伴在老牌料理店吃飯,也算是沾到了一點20年代的酒樓繁華。雖然沒有藝旦在旁,雖然不知道後人會怎麼定義我們的這個年代,不過這些古人來者,就跟著今晚酒席裡的關鍵字一起收班回府吧! 謝謝促成這件事的所有人,謝謝來聽我們敘說的每個老朋友;能夠認識這個團隊這些人,大概是今年最大的收獲之一了。

服務有值,態度無價

差不多是在準備遷移到這行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教學跟其他行業沒有什麼不同;因為面對的是活生生的人,理所當然該列入與人有關的服務行業之一。而幾年前在跟一個自己很想去的服務品牌錯身而過之後,我就對服務業一直保有某種未來會再見的好感。 我不知道這種把教學看做服務的心態有沒有問題,不過至今以來,好像也沒有什麼實際上的衝突。通常,不管學生的語言程度怎麼樣,我都會根據學生的背景試圖帶入不同比例的課本外話題。願意花錢學語言的人多半是聰明而努力的;面對這種有智商的談話對象,有些時候我真的感覺自己更像是個語言導覽。 這大概就是我為什麼像根釘子般地只想面對成人學生的主因之一。除了自己的性格很難長時間跟小孩相處以外,我那看起來很充足但其實不然的耐心真的僅限於能夠跟我進行正常溝通的人身上。 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則來自學生。教成人學生的好處除了能溝通,另一個就是回饋夠新鮮。對我來說,旁人說什麼都無所謂,聽我說話的人親口告訴我的第一手回饋才是最寶貴的。不管這些話語形成的支離破碎或曲折蜿蜒,這種通過非母語者處理拼湊而成的訊息才是真正值得重視的。 不過當然,真實世界總是不太正常,就算是成人也不一定真的符合上述兩項條件。而且這種類似一期一會的服務工作,特點就是無論你做得再久或自認做得再熟練,總也會遇到一些非我族類。 以我皮厚的程度,異族一般來說很難當場把我怎麼樣。比較多的時候,我會用看稀有動物的眼光讚嘆他,或者用一些不太驚動到其他人的方法處理他。但如果異族表現出非成人或無法溝通的境況,那就只能抬出心裡的不動明王,回想菜菜師時期遇到的那位學生了。 那位學有專精的學生大老遠飛了半個地球來到這座島上,結果竟然遇上一位比菜頭還菜的老師。為了讓自己有點收獲,又不讓菜菜師感覺受傷,還不辭辛勞絞盡腦汁地想出了傳紙條這種古老的辦法。只不過當時這樣的用心,只把菜菜師嚇得每到課前就焦躁不安,還要到很久很久以後,才終於可以理解那張紙上面包含的所有語彙。 不動明王的手寫教學流程 後來我常想,如果能夠早一點參透不動明王的紙條,或許就能早幾年開竅,省下中間繞來繞去的那幾年。不過如果沒有走過那些路程,就算我真的被神力加持灌頂成功,大概也沒辦法成為如今這種又冷又熱又簡潔又多話的樣子。 從編輯跨行教學,是必然也不是必然。從菜菜師到現在,也不過就只是硬起頭皮戴著鋼盔往前衝的結果。一路上,遇到讚聲的子

戲劇導覽:記(一)

最初只單純著迷於文字,經過啟發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很享受講話的過程,如今開始比較認真地以語言與說話為業。 喜歡挖掘事件的來龍去脈、 愛看主角長不大的卡通片,最想見到的,是會寫甲骨文的原始人。 第一次走戶外導覽,就是結合歷史、街景,以及與演員對戲的戲劇導覽。籌備不算,光是走線練導總彩就花了一個月,最後主辦還大費周章地做了一本導覽手冊。上面的部分文字,就是擠在時限前給出的自介。 真的,直到現在我還不太相信自己竟然會以說話為樂,甚至靠說話為生。 等上場ING@大稻埕,2015 從年後開始參與的戶外導覽,不管是形式或時間,說實在是有點勉強的。除了那段時間的工作地點太分散,準備與移動的時間無法縮短,最大的挑戰應該是從室內轉到戶外所產生的一些差異而引起的不習慣。相較於在室內固定空間的導覽,戶外的不確定元素更多;包含導覽物件、走動路線、交通狀況、天氣變化等等等等。再加上參與者在本質上的不同,更是造就了做好這件事的高挑戰度。 而第一場走下來,雖然不是太緊張,但也不覺得輕鬆寫意。這種有點低沈的感覺在回家的路上化成延遲落下的豪大雨,水濛濛的市街把車燈都暈成月亮,不知道是要豪邁地沖刷,或是散漫地照亮哪個前方。 我想,大概是角色轉換地不夠乾淨吧!那個我以為不小心被發掘出來的說話興趣,更精準地說,應該是互動的樂趣。為了陪伴在交通工具裡無法入眠的朋友、為了引出學生更多可練習的機會、為了確認聽者一直跟隨在我的思緒裡;對我而言的更習慣的說話,應該是有人說,有人聽,的那種說話。而這種只往前述說卻撿不到回應的行進方式,現在似乎仍是陌生了一點。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是在熟悉的室內,有時候不管我丟了再多奇形怪狀的球出去,一顆都沒被傳回來的,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真人導覽的樂趣也就在這裡。不管講述的內容為何,只要面對的是活人,就永遠不會有一次是完全相同的。而同樣的內容不管我講過或教過再多次,每次操作時總是多少有點不同。 我猜,這種看著自己一點一點進步、一步一步往前的感覺,或許就是我喜歡導覽,或教學的原因之一? 學生送的墨寶,2015 插播一張學生贈的墨寶;再次證明課上反應慢的學生,並不是最落後的學生。他日要是學生成了書法大家,老師我就發了啊~

我的第一班

結束前半年的營隊人生,從那些觀不完的課、看不完的教案和寫不完的報告裡回到老師該出現的場域。混合一種惆然解脫和期待,正式在這棟差不多爛熟了的樓裡帶了班。不過雖然是同樣一棟樓,卻多了一點微妙和久違的心情。這種久違的感覺很違和,但好像也很自然;畢竟,這大概算是好久以後才又在台灣帶過的班型。 抱歉的是這次仍是倉促上陣,手邊也還有其他工作,能備課的時間真的不多。但我想大概是終於有點成長了的證明;第一天走進教室,感覺竟像是走進一個曾經的老地方,泰泰然然地,邊看著這些似曾相識的面孔邊轉出他們需要的東西。 有趣的是,在帶這個班的時期裡,我反而一直想到真正的第一個班裡的情景。那個位於三個半小時的莒光車程外,有如仙境一般城市裡的,入行第一班。 那時候,菜到不行的我在開課前天拉著一卡皮箱,住進一個簡陃到無法防寒的便宜小套房。到學校辦了該辦的手續,拿了教材以後,就窩回小房間裡備課到天明。澈夜未眠的秋末,我裹著不夠厚的被子,手抖牙齒抖地捧著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的教材;那一個不知是緊張還是冷得無法入眠的夜晚,直到現在,仍然歷歷在目。 在那個仙境裡,我傻傻地掛上了老師這個稱號,以我極其有限的理解在教室裡自以為專業地上起課來。如今回想起來,只剩下幾個與學生們互動的片段,和好些個生活的畫面。記憶裡的那些臉孔稍微模糊了,不過我還記得班裡那個長得像大雄名字也剛好叫大雄的日本學生、趁著育嬰假來台灣休息兼學習的年輕德國媽媽、來自菲律賓戴著眼鏡身高不太高的修女,和一個學了八百年卻仍然聲調詭異而且打死不學寫字的土耳其廚師。 至於到底是怎麼把那些課上完的,我還真的連一秒鐘也想不起來了。 First group class @ Hualien, Taiwan 跟現在比起來,那段時間其實比較像是撫慰自己未能繼續往前的腳步。那時候,還沒有結束流浪欲的我,每次走進教室,就有一種彷彿自己又踏上了某段旅程的感覺。而老師應該是什麼樣子、華語應該怎麼教、學生應該怎麼進步等等,這些問題在當時,似乎只在備課備到意識消失前才會偶爾出現;像是一抹既矇矓又模糊的黑影一般,眨眼即逝。 後來,我仍然是抵擋不了心裡的想望,又出走了幾趟。直到如今,才又繞回到這裡來。所以我猜,這大概是上天為了開示我而不斷復現的線索。而為了要抵達這裡而走的這一大圈,現在看來,原來是比什麼都值得的經歷。

博?不博?

去年的某一天,腦子裡突然就跳出了這個念頭。而這大半年下來,這個問題愈發頻繁地出現,也開始悄悄成為心上的一股重量。我想了很長時間,慢慢發現自己對這問題的糾結在於對專業的崇敬與質疑。 早前的一些工作裡,我看著那些做著我羨慕的工作的同事們忙碌的身影。那個時候的我,只覺得他們個個像是身懷絕技的特異人士一樣。不管是講了八百遍的主題或南半球來的難搞對象,總是能夠信手拈手地變出一拖拉庫的好玩點子與吸睛呈現法。當時還很懼怕鏡頭的我,一邊甘之如飴地做著場控道具或菜鳥FD的工作,一邊看著站到台前就變成發光體的他們。心裡覺得,有一個專業真好。 在我感覺自己彷彿開始有了半個專業的幾年以後,我進入了一個超凡的單位。在那裡,存在著許多看起來平凡,但其實是入世完成任務的仙人們。我那看起來不那麼穩固的專業,在那個超凡的單位裡連專字都構不上;而仙人們談論的專業,卻是我一輩子也不曾碰過的宇宙。在仙人的世界裡,我這個凡人連他們說的話、用的詞都無法理解,自然也難以進行有效溝通。許多仙人們交辦的工作,常常在我提出問題以後他們就消失凡塵,接著多日以後飄回來問我要結果。 我以為,這是仙人們訓練凡人的方式;不必問,做就對了。 所以,當仙人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的時候,我感到既難堪又憤懣。我不明白,原來凡人應該不必經過學習就能夠聽懂仙話;原來仙人也可以超脫仙性,擁有凡人的暴跳遷怒情緒? 當然,仙人是不會回答的。 大觀書社,2014 @ Banqiao, Taiwan 後來會選擇讀研究所,我想,有不小的原因是為了得到所謂的「專業」。只是沒想到我會在畢業以後又想起這個問題。 要具備什麼樣的資格才撐得起「專業」這兩個字呢? 是要讀遍領域裡的每一本書;拿到所有該拿的證照和學歷;得到媒體或大眾的過分關注;或是,把自己等成七老八十,順理成章地變成耆老?到了那時,我現在認為的專業還會是一種「專業」嗎? 說真的,我不知道。如果要以上述這些假設定義專業,我現在連半個都沒有。但從我看到過、體驗過的日子裡,專業跟這些假設一點關係也沒有。讀遍國圖館藏的人,大概不知道街頭活動得怎麼安排;拿到每張證書的人,可能連甘蔗田和玉米田都分不出來;而耆老們,我想他們沒有興趣讀我這篇文章。 我沒有想要成為什麼專業,也一點都不想走向那個盡頭。關於文章一開始的提問,不管我的決定是什麼,我都只是想要驗證自己的一點道理

記2015夏至後某日及某日

夏至後某日,2015 這半年異常忙碌。不過如果真要仔細地說,大概幾天也就差不多了。儘管這段時期做的事情看起來與過去沒有太大分別,但心裡的感覺慢慢變得愈來愈清楚;安穩說不上,踏實倒還可以。感謝願意到來的每一件事,以及這段時間裡大方包容我的每個人。 比起其他在台灣的日子裡,這半年算是奔波得最勤快的時期之一。遠至飛機十幾個小時以外的西岸,近的也要搭火車或捷運約莫一小時路程的各大單位。這種為了完成任務而來回的幅長超過以往,當然也在體力上形成一堵不矮的牆。 好幾個時候,我得在移動中抓緊時間小睡,才能夠在抵達下一份工作的時候保持正常運作。也有些時候,我只能趁著移動時處理一些火燒屁股或無關緊要的大小事。對於那些時程被我延誤或被我忘得太徹底的人與事,半年下來還能夠不計較地包容並給我時間彌補,除了說謝,真的沒有更多能夠表達的。 可能是自己的毛病,加上身處的這些個行業與年代,讓我在面對每份工作時,都如履薄冰地懷揣著一種不復再見的心情。也因此,只要時間能夠安排,我通常都很難說不。但是,即使我認同這種性格或許是天生,後天際遇其實也在某種程度上加強了性格裡的部分特質。比如說,被艱難任務給激起的克服慾。 在很久以前的一份工作裡,老闆某天突然丟了一道指令給當時的菜鳥我,要我在很有限的時間裡完成為數不少的教學影帶。沒有原因,沒有說明,就只有這麼一道指令。而老闆的標準很高、完成的時間很短、製作素材很不齊、協力廠商很拖拉。於是,我就去做了。 那幾天,我大概打了無數通電話、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原稿、跟完了所有能跟的剪接師。白天找素材,晚上進剪接室;然後在凌晨三四點,或更早一點的清早七八點,從市民大道的盡頭騎到另一個盡頭,最後恍惚地在自己的床上躺平。 那幾天的細節我幾乎忘得一乾二淨了。不過期限截止的那天,我記得自己拿著熱騰騰剪好的母帶們,回到辦公室,放在老闆桌上。 從那之後, 我開始相信自己做得到很多事 。 如今我在這裡回想並寫著那時的心情,發現真該感謝的是那時候的自己。雖然過去的那些工作沒有能讓我成為昔日想成為的標竿,但在這些過程裡,我成為另一個更真實而立體的自己。雖然有不少老友們總是時不時拿各種現實來催促我做出更穩當的決定,但那股不服輸的特質經過這些時日的敲打錘煉,已經悄悄滲透到心裡成為一種面對選擇時的反射意識。 而我相信,眼前走著的是一條自己想

You are what you _____.

每次開營除了學習新東西以外,反思與自我檢視的頻率也是一塌糊塗的多。經過前兩次的極地體驗,這次總算是差不多趨近平衡的愉悅了;借一位學生造的句子,簡直就像到了「天躺」。 嗯,其實還差一點點。 受惠於台灣社會向來尊崇三師的影響,只要工作跟「師」字沾上邊,好像多少都能享有一點職業餘蔭。這種感覺,在每次和陌生人交際時常能得到印證。不管是突然張大眼睛的表情,或過份禮貌的語言,都讓我在當下充分感受到這個字的威力。只不過,儘管已經快要見怪不怪,這種反應卻仍然老是讓人禁不住想眉毛打結或鼻子抽筋。 過去得以成為某某師的人,要不是學問特別精通、品性特別受到尊崇,不然就是錢賺得比別人多得多。也因此讓人在選擇職業時,往往會受到這些既定印象的影響。然而,不管是這些從古到今都存在著的某某師們,或是近年來才出現的各種師,人們長久以來對於「師」的想像,真的都能夠普遍套用嗎?而那些搆不上「師」或根本連代稱都沒有的職業,是不是就活該成為不值一晒的族群? 不是什麼「師」的工作,真的就是輕鬆簡單的、不那麼受人仰望的工作嗎? 不是做什麼「師」的人,真的就是沒知識沒地位對社會發展不重要的人嗎? 剛開始學商的某一堂課裡,某位老師送給同學們一句「滾石不生苔」做為對當時仍然懵懂的我們的期許。他的原意本來是鼓勵大家多方思考各種可能、不自我侷限,以突破的創新做法達到企業成功的目標。誰知道當時的我把這句話聽得太進去,以致於後來的好一段時間,我超級努力地讓自己滾來滾去;結果,就滾出了現在這個形狀。 不過其實我很慶幸自己做過這些事,也所以才能常常對自己進行不同角度的檢視。在加入師字輩之前做過的許多工作,雖然不至於到驚世駭俗,但從刷廁所洗碗盤到裝貨封櫃開遊園車, 我一點也不覺得做這些工作有哪裡會讓我抬不起頭 ,或讓我的智商變成IQ零蛋。同樣的,老師這個工作也就是千百種職業之一,既不會讓我感覺跟別人不一樣,也不可能讓我從民間生活進入皇室貴族(進貴族世家比較快吧~)。 而且這個社會,從來也不缺乏激勵人心的素材;像是總機小妹力爭上游成為集團總裁、快遞小弟努力向上躍升部門經理。諸如此類的例子所在多有,而且就發生在你我周遭。服務生提供的服務不會比老師不專業、助理處理的業務也不一定就比董事長的淺薄。 每一份職業都有它的專業 ,這個專業能夠展現到什麼程度,不在於職業的名字叫什麼,而是 取決於執行的人用什麼態度

為什麼要參加研討會

會後大合照,2015@NTNU 三天的研討會,老骨頭散到都快撿不回來了。不過這幾天很開心,認識了不少新朋友,也見到幾位只聞其聲或其名的藏鏡人。加上幾個給力的神級夥伴互相cover,讓我難得可以在活動中聽幾場發表和座談,整一個大豐收哪~ 記得我之前其實對參加研討會或發表論文這些事感到疑惑,也總是在下一些再也不參加的決心、接著又不斷打自己臉的這種循環裡無限輪迴。不過這場研討會倒是給我了不同的感覺,也讓我感受到一點發表的樂趣。 這場研討會最大的不同是邀請了業界代表,並且讓他們在這些研究者面前發聲。儘管只有兩家代表講話,但研討會裡的業界不再只是被動擺攤的書商或默默參加深怕被發現的企業代表。在這個學術至上的場所裡能有這種改變,我相信背後一定經過了無數的爭戰與努力。而那些所有促成這件事的大小人物們,才是當之無愧該得到最多掌聲的人。 但或許也有人,或其實是很多人,會覺得這樣很「不純」。然而事實是人類社會在進化,全球化逼著人們不得不改變,而不進化的物種,是無法通過天擇篩選的。誰不想保持純粹簡單、誰喜歡沒事找事做,但早在杜拉克大師 (Drucker, P., 1909-2005) 十幾年前寫的《變革》裡就已經說過, 想要進步就必須突破既有的模式,承受並經歷改變過程中無可避免的痛 。 這半年的工作裡,我深切體會改變之難,也開始慢慢理清自己可能的價值與想望。在這個時刻的這樣一場座談,對我來說就像不知道還有多少仗要打的老兵在午夜時分的戰場裡看見飛碟那樣驚喜吧! 另一個收獲是臨危受命的發表。前陣子在教學、寫作、籌劃、備課裡轉來轉去的時候,突然又被問及共同發表的可能性。一方面因為發表內容就是手上正在做的事情,一方面也理解活動籌備的艱辛;當作是幫自己解決另一項工作的問題,也就答應了下來。 但是,這種陀螺轉的日子是要怎麼找到時間寫?直到發表前一個晚上,我還在跟同事來回修改;整個就是一種日落而作,日出繼續作的非人概念啊!好在發表後的反響似乎還不錯,也得到一些師長的指點與鼓勵,進而感受到自己做的事應該有那麼一點點價值。我想,這大概就是Adam Grant在書裡( 書摘 )說到,藉由轉換貢獻群體作為解決教師倦怠的方法吧! 說真的,又做又聽了這麼些個研討會,心理上有時真的覺得累。但是在這麼多會議和活動裡,總是或多或少地能得到一些堅持下去的動力。不管我什麼時候會轉行(

殘缺的完美

德國女作家作品,2010鶯歌國際雙年展 上午行程的失落感引發了我想起這件作品。就覺得,一定要翻出來再看看才行。回家查作家姓名,發現網頁資料已經移除,只能靠著自己依稀的記憶來敘說;或許,這樣能更貼近我的感覺。 這是我第一個特展,也是館內規模最高的特展。當時連常設展都還沒摸熟的我,同時要接觸完全不認識的現代陶藝,還得熟記這些只來短住幾個月的大堆頭展品資料。現在想起來,能夠順利渡過那段時期,靠的大概也就是一種傻膽吧! 這件作品屬於一位仙逝了幾年的德國女作家,沒記錯的話,大概是七十多歲的一位奶奶。她的生命裡,經歷過戰爭、國家分裂這種會被寫進歷史課本裡的大事,也因此塑造了她的創作風格。 德國奶奶的作品沒什麼華麗的技巧;說白一點,就是利用她在生活裡撿到的破片殘件重新組合在一起。但這些作品在她晚年時期,卻開始在歐美多國得到許多展覽邀約,甚至還來到了台灣,成為我導覽必講的作品之一。原因,其實就是這些破片的來源。 這些撿來的小物件,其實是她在不穩定的年代中一邊避難遷徏,一邊撿拾而來的。這些小東西不只表現出奶奶這個小人物的個人美感與經歷,同時還承載了動亂世代的歷史意涵,也見證了德國幾十年以來的變化。 作品描述裡特別提到,德國奶奶撿取這些破片時,不會特別挑那些相對乾淨或美麗的。相反的,她專挑一些帶著污漬、漆痕的物件;就像照片裡的女人頭像,上面的部分漆彩其實是撿來的時候就存在的。德國奶奶認為,這些污垢或裂痕,才更能代表真實的人生。這些 帶著傷痕的大小事件看起來雖然殘破,但拼貼出來的,才是屬於自己生命的完整 。 雖然我常說自己的生活裡從來不缺乏挫折,而且老說得一派輕鬆的樣子,但其實在意識到挫折的第一個當下,卻仍然總是無法避免地對自己感到懊惱或失落。有時候,甚至會張狂地肆虐一陣,搞得小劇場亂七八糟的難以運作。不過今早在情緒下沈之際,偶然想到了這件作品,也想起了德國奶奶想要藉由作品傳遞的訊息。頓時,心就輕了許多。 人在當下,總是難以移開自己的焦點。然而光是注視著手中的這些殘片,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德國奶奶幾年前向我展示了殘片也可以很美麗,而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其中的真義。收集殘缺只是第一步,為了最終的結果,你得 在收集以後不斷地檢視、放下、再檢視,然後才能組合出一個完整的自己,也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完美 。

華語教學之迷霧森林或理想大地?

本來打算等到暑假忙完再來寫心得,不過這陣子累積下來的刺激讓人覺得非先寫下一點什麼不可,不然以我目前的忙碌與健忘程度,大概過幾天就又消失得連青煙都不剩了。 首先,就是「華語教學」這件事。 從03年不小心沾到華語教學的邊開始,我就不斷聽到那些不熟的旁人或更不熟的媒體以「夢想」、「自由」、「國際」之類的關鍵詞來形容這個行業。對於抱著憧憬的人們來說,進入這一行可能就等同於拿到一張全球通行的工作證一樣;可以隻身飛往夢想中的美麗國度、享受異於母國的更為繽紛多彩的人生,並且從此不必擔心在國外工作可能會遇到的任何問題。 Well,這裡容我把上面的敘述簡化成兩個假設: 1. 會教中文就等於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工作 2. 在國外工作比在國內工作好 如果你心裡存在第一個假設,那我會建議你真正地讀完一個華語文教學學士碩士或博士以後再回答這個問題。 會說中文不等於會教中文,會教中文也不等於能夠把教中文這份工作做得好 ;作為任何一個行業裡的專職工作者,其中的辛苦與付出不是這種A=B=C的邏輯就可以簡單代換出來的。 如果是第二個假設,那我想先問問你有沒有國外工作的親身經驗。如果你曾經獨自而且獨立在國外工作過一年或以上的時間,你或許可以憶起在某些個傳統節慶時,一個人孤伶伶在租處煮菜看影片的片段;也或許可以想起當你在替當地朋友慶生時,那些被你錯過的家人或知己的重要紀念日;又或許,你曾經在異國街頭等著紅燈看著人來人往時,突然冒出「為什麼我一個人在這裡」的那種鳥心情。 你真的已經仔細考慮過,並且仍然覺得在國外工作比較好嗎? 儘管如此,我並沒有反對在國外工作這件事。我羨慕那些在更寬闊的環境裡工作的人,我也很想要自由自在地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但是 在哪裡工作這件事不應該是絕對的比較結果 ;在哪裡工作,要評估的不僅僅只是兩個地點的差別,而是應該 更廣泛地考量於你個人最重要的所有條件 。比如說,我可以在國外找到一個薪水更好的工作,但想要滿足我導覽家鄉的慾望,卻只能在我的家鄉裡才能做到。我也可以在國外看到摸到那些世界知名的千年遺跡感受震撼,但只有在自己的城市裡,我才能夠信手拈來的訴說自己對某一塊地磚的愛恨情仇。 在國外工作很好,但是不是比在自己的城市裡工作更好,對我而言,這不是個比較題。 至於那些對這個行業摸不著頭緒或不願/想/需要了解的人, 我要討厭你五分鐘 這位可愛的畫家已

【IFOLICE-1】Davis、研討會與bnb小感

Trip scenes@CA, 2015 硬是在多到滿出來的日程裡塞進了年初不小心投上的研討會行程。當時指導教授給了我兩個選擇,我選了一個到出發前還記不住名稱的那個;投出去以後,指導教授告訴我機會不大,我也不以為意。沒想到幾天以後竟然就收到了文章接受的信。第一天開幕時,主席宣佈現場論文是在兩百多篇投稿中選出來的,才開始讓我對這個研討會認真起來。 會議的流程很緊湊,包括兩個早上滿滿的學者演講,以及第一個下午滿滿的論文發表。每天都八點就上工,晚宴又長,再加上長途飛行的真空,整個就是靠肝跟意志力在跟它拼哪!不過說來慚愧,我一直到會議的最後一個節目才赫然發現,原來,這是一場「語言學」的研討會。認認真真地又把會議名稱重看了幾遍,這才開始理解這個會議被生出來的因由。 以前在課堂裡聽著教授們講授學門學派時,總是似懂非懂。一來總認為自己沒門沒派,二來就算花時間了解了,很快又會出現我從來沒聽過的新學說。對一個綠金人( 色彩課心得 & 商周的大腦測驗 )來說,這種在歸類以後才出現的就算是插件,也因此特別讓我覺得麻煩。所以,當我從發言者們的語言聽出一個大脈絡之後,突然就很想巴當時做選擇那個人的頭(當然是我)。 2015 IFOLICE-1 @ Davis 總之,這場研討會算是我參加過學派最純的一個,也是這陣子以來最增廣見聞的一個。除了感知學派間的消長、矛盾與合作,由於身處其中,我彷彿也好像「見」到了語言學的樣子。這讓我對語言學的感覺不再只有避之唯恐不及;而且這場研討會差不多把我知道名字卻沒見過真人的大咖們全給湊齊了,就算把機酒加進來,我也得說它的C/P值整個就是爆高的啊! 而說到住宿,這次找的民宿也很有意思。跟左右鄰居比起來,Davis不那麼大,景點不那麼多,加上人口結構簡單,可以選擇的旅館自然就少。確認了大會提供的旅館價格貴桑桑之後,決定來試試Airbnb。Davis市區裡符合我條件的民宿不多,預算與交通兩相權衡之下,最後決定了一家比較便宜,但距離校區大概半小時路程的民宿。當時想著,反正自己愛走路,三十分鐘不算什麼;沒想到會場離校區還有二十分鐘腳程,這這這,等於是在每天的會議行程之外又給自己安排了兩小時的健走路程哪~ 確認訂房之後,我和民宿主人通過信件詢問了一些交通問題,感覺到這對老夫婦對民宿一事相當熟練,雖然不算熱情,但回答專業也不失有禮。

硘仔時:偷閒

我喜歡在閉館之後逛展廳。將暗未暗的天,將歇未歇的人,回歸沈靜的展廳等待著被清潔,回復微冷的展品等待著下一日再披著暖熱的黃燈上場。空無一人的二樓,只剩下我和這些老展品。 展廳空景@Yingge Ceramics Museum 有時在白天看不出所以然的展品,想不出好導覽故事的新展件,我會在閉館以後去找他們對坐。端坐展櫃裡的他們,和好整以暇賴在黑色大理石上的我,就這麼盯著,盯著,盯著。多數結局都是以眼神渙散腦袋放空敗陣作收;但偶而,也有幾絲金亮亮的想法在這場靜默對戰中給盯了出來。 45’玻璃@Yingge Ceramics Museum 如果遇到上新展的夜課時分,館內為了補足我們的知識而亮起的燈光,打在展品上就更讓人有感覺了。參與夜課的人數眾多,以主要導覽者為中心一圈兩圈三圈地散開;我永遠是最不乖的那個,常常是遠遠地一邊聽著別人的分享,一邊不安分的在各個展件旁走動觀察。 林博裕<籠鳥>,2012雙年展<陶藝觀象> 這種夜課像是一種跟展品的串供。每每在連著幾場的走動中,我們交流彼此的觀點、發現創作者藏在作品裡的秘密、串聯出集眾人結晶的亮點,最後建立起個人與展件的默契。這種尋找,或挖掘,屢試不爽地總是我最享受的時光之一。 對於我幾年來這種東奔西跑的生活,很多朋友光聽就覺得累。然而比起曾經更遠端的離開,這種奔波一點也不算什麼。而且,如果沒有這樣異質內容的轉換,少了這種不同面向的調節,我或許也無法堅持地走到這裡。對我來說,這裡不是工作,是讓生活得以繼續的偷閒。 台灣牆@Yingge Ceramics Museum

這不是推薦文之Colors課程好驚喜

這兩個月真的比較忙,奔波早起睡眠不足讓人難以在破碎的時間段裡專注地想事情,很多念頭才想起就被工作擠掉,再想起卻又隨即再被忘掉。總算這個月可以小小喘口氣,比較認真地整理最近的大小事。 從彰化回來的那個週末,跟朋友一起參加了早前應允的培訓課程。朋友揪團的那當下,我人正在營隊備戰中,速速看了一眼網頁內容,沒感應到什麼太大的抗拒便答應了下來。當時對這個培訓的念頭是, 嗯,大概就跟以前在學校做的或後來參加過的公司內訓差不多吧 ! 也就是因為當時植入的這個念頭,連帶影響了當天的腳步,結果是讓自己毫不客氣地成為最晚到教室的人(小卡老師對不起~)。也所以,第一個活動就在急匆匆又喘吁吁的情況下完成。 剪紙活動的成果 搶不到也不好意思搶桌上工具的我,照著投影片步驟做出來的形狀整個就是隨心所欲。雖然自己看著覺得挺滿意,但對照別人剪得工整又精美的圖案,頓時就覺得自己的撕畫愈看愈像某種歪掉的墨跡測試圖。 緩過氣之後,接下來的色彩測驗和一連串的活動讓人玩得目不暇給,而我也開始意識到自己在上課前置入的印象有多麼走鐘。 不知道是不是商校很怕學生找不到工作的關係,我記得從很早以前開始,學校就會拿一個又一個的人格測驗或性格特質給我們做。每個測試的內容五花八門,題目總是落落長的多,敘述總是模棱兩可,而我做出來的結果也總是無法解開心裡的疑惑。其中最有印象的一次測驗結果,竟然是各種類型全都趨近同分。 翻成白話文的意思,就是我沒有特別突出的性格,也沒有特別厲害的長處。往好處想,這種人什麼都能做,也完全符合學校培養通才的方針;但那個時候的工作環境是,如果一個人沒有什麼專長,進了公司大概只能從最底層的小助理開始。 作為領過畢業獎的好學生,一開始我還挺沾沾自喜;等到真的踏入社會,才開始被沒有特殊專長這件事打擊到。也所以,當天小卡老師帶著我們做色彩測驗時,馬上就讓我想起了那時的陰影;而邊做我就忍不住邊猜想,不會又來一個四等分的結果吧? Color Pie 測驗結果 還好,雖然不像朋友那樣做出爆表值,但記憶裡的四等分也沒有出現。加上小卡老師的解說,以及後續的幾個溝通活動,我才理解到 重點根本不在做什麼測驗,而是怎麼解讀測驗的結果 。就像去廟裡求籤一樣,就算求到的是下下籤,但只要關鍵的解籤人解得好,也可能把下下籤變成即將終結黑暗的那道曙光。 學校當時只給我們做了測

【書摘】How Google Works

作者:Eric Schmidt, Jonathan Rosenberg 譯者:李芳齡 出版:天下雜誌 ISBN:978-986-241-983-0 導致職業倦怠的不是工作過度,而是必須放棄對你而言重要的事所產生的憤怒。(P.77) 盡你所能的說「可以」。說「可以」,可以讓事情啟動;說「可以」,才會有成長;說「可以」,可以產生新的經驗…。(P.78) 你不能只聚焦在做出正確決策。達成決策的流程、做出決策的時間點,以及決策的執行,這些和決策本身一樣重要,疏忽這其中一個都可能會造成不利的結果。(P.192) 唯有開誠布公地辯論完「所有」可能的選擇之後,才有可能使大家接受和支持最終決定。否則,大家點了頭,出了會議室,就只會做自己想做的。因此,為了達成真正的共識,你需要有人提出異議。(P.200) 創新的人不需要人家囑咐他們創新,而是需要人家允許他們創新。(P.267) 大格局思考往往會因為規模而提高成功的可能性,因為賭注大,輸不得。反之,當你下一堆更小的賭注時,沒有一個賭注會威脅到生存,往往就會落得平庸。(P.278) 管理者的職責不是減輕風險或防止失敗,而是要營造一個韌性足夠的環境,禁得起風險,願意容忍無可避免的失足。(P.305)  你應該問未來「可能」是怎樣的情境,而不是未來「將要」發生什麼。問「未來將要發生什麼」是在做出預測;問「未來可能是怎樣的情境」則要運用想像力。(P.321) 連著兩個多月的忙碌,加上前段內容的不貼近,差點就要讓人棄書了。還好不死心又撿回來讀,才能發現中段以後的精華。 兩位作者都是掌過谷神方向盤的大人物,他們看事物的規模和視角當然和我這種凡人不同,講的話自然也不太好懂。加上引經據典的論文式註腳,還有很多含有文化背景知識的笑話;遇到這些部分,我都只能變成掃描機,一掃而過。 不過從中段開始談的決策、創新的部分就讓人覺得吸引了。選擇、做出決策是老生常談的熱門題目,創新則是谷家的大強項,兩段重點都看得人津津有味。而且這部分的輔圖之一某種程度地傳達出了我之前在美國體會到的感受,因此更使我觸動良多。 You are what you think,Book illustration <Google 模式>,P.256 台灣這幾年來的創新氛圍從口號逐漸成為實做,各種產業或多或少都見得到

西瓜和玉米

Snapshot in a market @ Monterey,2013 近來花了好些時間在教室之間移動。剛開始,我坐在教室最後面,一邊記錄著所見所聞,一邊壓抑著自己想離開位子往台前衝的想法。到現在,我還是坐在教室最後方,一邊記錄著所見所聞,卻一邊開始思考一些關於這個空間裡面的幾個問題。 教室,是誰的教室? 學習,是誰的學習? 成果,又是如何被定義? 又寫得太難了。 簡單說,就是種了一輩子西瓜的農夫,被找去一塊不知道何時出現的玉米田裡,盡其所能地想辦法,種出最好的玉米。而包含農夫們種玉米的過程、可能被種出來的玉米,都最好應該希望拜託能夠高度地達到,那些鑽研了一輩子玉米的玉米專家的認可。 還是太複雜了? 沒關係,我今天只想說說西瓜農夫和玉米田的關係。 先不管為什麼,這群種了一輩子西瓜的農夫,輾轉地被找來種玉米。儘管西瓜和玉米都是作物,都得灑下種子然後耕耘,接著施肥除草耐心等待收成。然而西瓜就是西瓜,玉米就是玉米;拿種西瓜的方法來種玉米,到底會長出什麼呢? 而那些農夫,不管是道聽塗說地以為種玉米既好玩又能賺更多錢,還是純綷以為種西瓜和種玉米的技巧大同小異;如今的現況是,他們身在玉米田裡,並且被要求必須種出合格的玉米。那麼,大概會出現幾種可能。 第一類農夫可能會認為西瓜和玉米差不多,種法自然也是大同小異;所以抱著「我最會種西瓜,當然也可以種出好玉米。」的心情,就這麼開始了。 另一類農夫知道西瓜和玉米不同,種法應該也有一點不同;於是乎便查了些資料,或許還上了些玉米知識課,靠著短時的學習與過去種田的經驗,就這麼種起了玉米來。 當然,世界上還是有專種玉米的第三類農夫的。只不過在這些農夫裡,有的對田地挑三揀四,有的只懂得如何在旱地環境裡種植;有的,雖然比第二類農夫知道更多的玉米種植知識,卻是從來都沒有下過田。 面對這些農夫,玉米田應該如何被期望呢?原本肥沃的田地會這樣就被種死了嗎?而原本荒蕪的田地,會不會反而因此而得到重生的機會,還是最終成為與玉米完全絕緣的土地? 小時候我們都背過「要怎麼收穫先怎麼栽」之類的名言,然而長大以後,怎麼就才發現原來名言只是名言;原來很多人都只想著收穫,放棄探究栽種的過程,也放棄等待收成的耐心。看著這些,我想我只能安慰自己,世界本來就沒有道理。 或許將來,會有某個西瓜專業的農夫種出一山頭的玉

注音比賽記實@彰師語中

陽春但繽紛的佈置 趁著記憶猶新,趕下把剛完成的活動記錄下來。 前幾週接了個華裔團。營隊開始前與長官會談時,默默接收到了長官的一些訊息,當時就起了「不如來辦個注音比賽」的念頭。後來營隊唏哩呼嚕地就開始了,學生也很快地從剛開始的萬事新鮮期進入分秒疲乏期。一方面為了調節學習節奏,一方面也想讓老師們喘個息,就把辦比賽這件事提了出來。 所以,今天就跟老師們借了一堂課的時間,集合全團學生一起來一個假競賽之名行教學檢驗之實的活動。下面就是為了這次比賽準備的關卡。 1. 瞎子摸象 準備立體的注音符號,請各組第一位學生矇上眼睛,其他的背對白板。開始時把一個注音符號交給矇眼的學生,摸出來是什麼以後就轉身寫在第二個學生的背上。依序傳到最後,學生知道答案後就跑到白板前寫出來,正確者勝。 傳寫符號ING 因為這次是比賽,必須有一定的公平性,所以限定了給每組摸的符號必須一樣。如果是班上遊戲,也可以給各組不同的符號摸,會省下更多時間。另外,本來想買乖乖桶或泡棉型的注音符號,無奈需要的時候怎麼都買不著,還好可愛的老師們上週剛買了幾套塑膠式的,大大派上用場哪! 2. 以耳傳耳 同樣請學生列隊,請各隊的第一位學生上前聽老師的耳語,聽明白之後就跑回隊伍依序耳語式地傳下去,最後一位學生到白板前搶發言棒,最快且正確者勝。 混亂的搶答場面 這個遊戲的驚喜(嚇)點在於搶發言棒。今天的遊戲商借了一隻打了會叫的玩具槌代替發言棒,沒想到才玩到第二題就硬生生被學生搶斷,身首異處的畫面真是搞得大家哭笑不得。除此之外,這個活動是很好的練聽力時間;因為必須聲韻調都標準才能得分,如果學生在傳話時不小心漏風或搶快忘了聲調,就可能像今天五組有四組都把「休息」傳成「手機」的趣事出現。 當然,這個遊戲也是改發音和聲調的絕佳機會;學生為了得分,會像隻綿羊般地心甘情願任老師操練再操練。幾個泰國學生竟然精準地發出「ㄒ」,遊戲的效果真是太神奇了。不過請特別注意,老師們進行這個活動時,千.萬.不.要.自己拿著發言棒,以防衝撞事件發生。(看到學生們以鬥牛的眼神朝我衝過來,真是嚇死了!) 3. 比手畫腳 準備小白板給學生,並事先做好幾張字卡。玩法就跟綜藝節目一樣,看題目的學生把題目演出來,讓背對題目的學生寫下正確的注音在小白板上。 這批學生只有兩位在來台灣之前學過注音,其他人都是帶著敬

Moving on

Dancing girl,2015 @ Taizhong Lantern Festival 為了一份奇妙的工作,開春後的這個月回到了家鄉。說是家鄉,卻並不是自己生長的地方;要說不是,其實在記憶模糊時,也曾經在這裡經歷過短短的一陣時光。印象裡,依稀還記得親戚家的芒果樹、樹下的兩隻大狼狗,和廚房裡不停勸吃的長輩們。那種矇矓得像是夢境的畫面,總讓我每次想起就感覺五味雜陳。 而這種五味雜陳,卻又正如同這份奇妙的工作。從確定接手前的戲劇轉折、到開始前的倉促變化,再到如今夾雜了踏實虛幻又複雜的感受。我在一個想也想不到的地方完成了當初曾經許過的小小夢想,也同時看見了當下看似停滯卻是門戶四開的各種可能。 工作裡面對的這些熱情洋溢的臉孔,殷殷切切地望著自己,望著他們各自的遠方的理想;躍躍欲試,又忐忑躊躇。在他們眼裡的我是怎麼樣子?我又希望讓他們看見怎麼樣的可實現的那種理想?抑或是讓他們不過分失望地理解,想要達到他們所謂理想的前路,有可能是多麼坎坷,遙遠,又蜿蜒? 這種情緒也讓我察覺,光是熱情單純地分享是不夠的。在這個勞力與知識都過份密集的行業裡,如何不讓自己成為燃盡淚炬的蠟燭;如何在難以得知工作成果的日子裡保持樂觀或不失望;如何找到自己的樣子並堅持成為自己。每個如何都是大哉問,每個問題,都艱鉅得無法只以複製經驗就得以解決。 曾經有人說過我很擅於解決問題,然而關於上面那一些,我卻抓不準自己應該給出怎麼樣的答案。我不想把這些臉孔複製成自己的樣子,更不想其中懷抱真心的那些,因此而退卻不前。在這個不容許按部就班的時刻,如何讓每個人從中存活並得以汲取些許勇氣繼續往下走,大概才是這場任務的關鍵吧。

【書摘】Give and Take 給予

作者:Adam Grant 譯者:汪芃 出版:平安文化 ISBN:978-957-803-893-6 一旦老師相信哪些學生較有潛力,便會替他們設下較高的成就標準,提供這些孩子更多支持,如此便提升孩子的信心,促進了他們的學習及發展。(P.129) 從事教職容易產生倦怠現象,這是因為教育的時間經驗不同於其他職業:雖然老師日復一日跟學生互動,但他們所發揮的影響力往往在多年後才顯露出來,而到那時學生早已邁向新的階段,當老師的只能待在原地想:我做的事真的重要嗎?(P.207) 有時我們無法認同他人,是因為我們用太特定太狹隘的觀點看自己或對方,但只要以宏觀的角度找出人己間共同的立足點,就容易找到共通點。(P.279) 一方面,人類希望能合群,因此我們會努力培養與其他人的關係、凝聚力、參與社群、建立歸屬感、融入感及與他人的親和關係;另一方面,人又希望自己鶴立雞群,因此我們會尋找自己的唯一性、差異性和個別性。而在人際世界中,這兩種動機經常彼此衝突,我們越隸屬一個團體,失去唯一性的危機就越大,而越是想劃分自己和他人,就越可能喪失歸屬感。(P.287) 職場和校園經常設計成零和環境,往往強制排名、以曲線轉換法評分,讓團體成員不得不在一場又一場你輸我贏的競賽中相互競爭。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自然會假定同儕多半是索取者,因此少有人願意貢獻。(P.298) 索取者的功成名就是零和賽局,然而給予者卻能在他們的世界裡發揮一加一大於二的綜效。(P.315) 明明是一鼓作氣讀了兩遍的好書,到了寫書摘時,卻是怎麼都寫不出當下的感動。一直到放過了整個年假,才開始回頭重新找感覺。或許,這種必須讓情緒沈澱了才能思考的習慣,也是另一個應該做的改變。 以一個曾經賣過肝的苦力小編角度來看,這本書有許多該稱讚的地方。一是找來這麼一個翻譯精準、選詞傳神,不僅能夠用文字帶讀者進入不同情境,還能夠兼顧說理通順的譯者。這種能夠讓人在認真啃讀之際還能邊享受「宅宅」、「淚灑」這類幽默字眼因而噗哧一笑的文字功力,真是目前為止少見的厲害角色。 另一個厲害角色是文字水準高超的編輯大人;這本書,竟然沒有一個錯字!看第一遍時因為翻譯太精彩,腦子只忙得來邊讚嘆邊吸收。直到第二遍重看,才發現怎麼好像哪裡怪怪的,再一想才發現,原來是這幾年養成邊看書邊圈錯字的行為,這次竟然沒有發生。在這種連國語辭典

Slices of 230 (3) - 28歲

「可是老師,」 「我已經28歲了。」 平日看來自信幹練的學生,說出這句話時竟然帶著顯而易見的徬徨與無措。 「我的朋友有的人結婚了,有的人開了公司,他們都有很好的生活;我沒有同學的專業,也沒有他們那麼年輕,我很想趕快找到一個工作,可是我的經驗在這個專業裡沒有用......」 學生自語式地說了一長串,聲音最後消失在空氣裡。 看著他過份立體的臉龐,莫名地就心疼了起來。我想不起自己的28歲在哪裡,但我好能好能感受他的這份心情。我想到周遭功成名就的朋友,想到很久沒有想起的那些奔波的經歷,想到自己第一次走進十樓時的那份格格不入的心情。 28歲,是一個怎麼樣的關卡? 另一個28歲學生,則是嘻嘻哈哈地開著自己的玩笑。 「 小時候 我的第一個專業很沒有意思,所以我換了別的專業。然後我28歲了,還覺得現在這個專業很有意思,可是我還不知道未來要做什麼。」 另外這個學生天天西裝筆挺地來上課,臉上卻掛著與衣著不符的微憨笑容,見到老師們,總是未聞聲先見牙。然而即便沒有言說,從他的用字遣辭裡仍然能夠感受,28歲之於他,彷彿像是一個隱隱發脹的腫包;不那麼明顯的痛,卻時時在提醒著。 28歲,坐二望三的這個年紀,大抵就像是長途旅行的第一坎。差不多同時出發的旅伴們有的像跳棋順利地咚咚咚前進了;有的發生了插曲因而滯留不動在某處;有的選擇繞道體驗另外幾面風景;有的,不小心抄了捷徑抵達太遠的終點。 除却在終點等待的朋友,旅途裡的我們總是被每一個細小的線索困惑著。該往哪一站去,該停留多少時間;該走哪一條路線,又應該留下什麼在身邊。28歲,或許差不多就是顯現出過往選擇結果的第一坎。 面對走了長長一段以後停下來的檢視,難免興奮,也難免心慌。但旅程總是這樣的,當下得見的,下一刻就成為過去;當下不得見的,也就這麼錯過了。一期一會,每一步都是獨特,每一刻都是深刻。 我不記得自己怎麼回應了第一個學生,但我記得他離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要想一想,我想在我的墓誌銘上面寫什麼。」

【旅】最美的海灘

Bahia de las Aquilas, Dominican Rep.; photo by friend 曾經有些朋友問過我,去了那麼些個國家,哪個地方最漂亮。當下,我常常給不出答案。後來回想,才慢慢想起某些畫面,某些感覺,和某些記憶。而這片海灘,就是常常被想起的畫面之一。 我想,這裡大概是目前為止,我所能見過最美麗的海灘了吧! 作為居住過的第二個拉丁國家,多明尼加給我留下的印象比較複雜。既不如巴拿馬的純粹,也不像大米的直接。不過,一回生二回熟,在多國的那段時間,玩得倒是比之前更瘋。不說別的,除了多國裡的幾個熱門景點,就連照片裡的這個老鷹灣,也去了兩次之多。 老鷹灣在多國西邊的國家公園裡,鄰近海地邊界。從多京到這裡,沿著類似花東的蜿蜒海岸線,一路開,一路開;得開上漫漫長的一段路,才到得了制高點的休息處。然後,再從高處的入口一路顛簸下到海平面,趕在腦袋被晃昏之前,踏實地踩上這片美得絕倫的海灘。 雖說我不是海女,偏好的旅行也總往山裡或廢墟跑,然而這片海灘真的太過份美麗。以致於只要一想起海灘,就一定會想到這裡。不管我對花蓮有多迷戀,也不管我幾乎在巴國海域丟了小命;多國的這片海,我想沒有其他畫面可以代替。 同樣地,儘管多國給我的情緒難以言說,卻也只有那個地方足以證明曾經的那段時光。美麗,獨特,無可取代地如同,青春。 同場加映另一張,從國家公園裡拍的老鷹灣。這片海灘真是怎麼拍怎麼美。 Bahia de las Aquilas, Dominican Rep.; photo by friend

【書摘】幾米故事的開始

作者:幾米 出版:大塊文化 ISBN:978-986-213-037-7 生命的變化太快,太殘酷,來不及準備,也無法預料。所有的美好都在當下。而所有的變化也變得美好。(P.21) 故事的開始,都是因為好玩,好玩才有動力創作。然而創作像一趟旅程,最後抵達的終點,未必是當初設想的目的地。如同生命一樣。(P.23) 創作絕對是這些人自我療癒的複雜過程,而這些因痛苦而生的作品,也往往治癒了讀者或觀賞者的心靈。(P.46) 曾經我以為,死亡只會漸漸逼近,人生總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安排。不料,它猶如電燈的開關,輕輕一按,生命就瞬間陷入了黑暗。(P.63) 時間,一直是我解決困境的良藥。答案線索,往往都藏在生活的細節中。我只好等待、沈澱,讓自己慢慢來。(P.78) 原來作品可以流傳到很遠很遠,去到一個想像不到的地方,把感動的力量擴散,然後,作品所得到的鼓勵,又會回來感動創作者自己......(P.83) 我對孤獨一向敏感,即使在人群中,孤獨的感覺依然如影隨形。我總認為,不論一個人擁有多少,最終都是要孤獨離開的。(P.101) 創作像是攀登一座大山,起初都是上坡路,愈接近巔峰,走得愈辛苦,一旦越過了最苦的那個點,才會開始感覺自己愈畫愈快,愈來愈得心應手。(P.120) 每本書都有各自的命運,能夠在有限的框架中盡力,就是一種完整了。(P.143) 出書不是目的,只是一個停駐點。如果沒有準備好就出書,很快就會灰心了。(P.209) 這本書是前陣子到東部旅行時隨手帶上的。帶著一兩本書向來是我旅行的習慣,但也向來無法在旅程中把任何一本書看完。畢竟,旅行時的風景一旦錯過就無法再得,而手上的書,總是伸手可及。所以嚴格說起來,帶著書旅行,其實只是我一種難以戒除的慣習。 不過,這一本很破例地成為了旅途中看完的第一本。除了自白式的筆觸夠吸引人,這種與自己風格相似、隨處透著憂鬱的文字也是另一個欲罷不能的原因。加上過去幾個月突然多出來的思考時間,在這個時點上看幾米的這本書,差不多就像在審視一面對映出自我的鏡子。 關於創作的感受,最搆得上這兩字精髓的經驗,可能得歸給我那不值一曬的論文。幾米把創作的歷程寫得很具象,如爬山,如等待,如盡力。然而除卻創作,這些敘述其實還可以套進其它的生詞作替換。譬如成長,譬如改變;譬如,人生。面對人生裡的每個轉折,面對人世

【旅】On the way

On the way @ Divisa, Panama; by F.L. 這張照片,大概是我最喜歡的之一。 應該是某個星期天的下午,搭了三小時巴士從巴京回到駐地,接著步行約莫一個小時回到宿舍的途中,走在我後頭的朋友拍下的。 當時一同在巴國的朋友裡,有好幾個的拍攝技術都相當高明;和我在同一駐地的朋友,也是其中之一。每次分享各自照片時,總會對他們的作品讚嘆不已。這張照片裡,天很高、樹很綠;風剛剛好,頭抬的角度也剛剛好。 只不過那個當下的我,大概正在想著一些不正經的問題吧!晚餐要吃什麼、有沒有錢給家裡打電話、明天學校會不會停電不上課;前路的風景,在開始習以為常的那個我眼底,大概和家鄉裡的高樓電桿差不多。 初抵巴京的頭兩個月,忙著適應這塊土地。除了一邊學習當地語言,也一邊消化程度不同的驚嚇。從日日好幾嚇,到隔三差五的嚇;從大大的驚訝,到淡淡的「啊。」。日記裡對於這塊土地的描寫,也從所見所聞逐漸過渡到某人某事。習慣了,真是一種最扼殺生活的習慣。 照片裡的我,也剛好處在習慣了來回奔波的當下吧!習慣了平日在駐地面對青春洋溢的學生,周末到巴京辦公室陪著各級官員們奮戰ABC,然後把整個周日下午花費在橫越半個國家的公路上,最後回到駐地。 習慣了,所以才會漫不經心地有一搭沒一搭地想事情,所以才會忽略這一路上會遇見的破橋,牛群,果樹,優格工廠;所以,才會直到如今仍然想念那個比家鄉大一倍人口卻只得1/8的小世界。 後來聽說,朋友又回轉巴國,並且停下不走了。我想,被那塊土地改變的,並不只有我而已。

【書摘】Zero to One

作者:Peter Thiel 譯者:季晶晶 出版:天下雜誌 ISBN:978-986-241-953-3 進步有兩種形式。一種是水平/延伸式(horizontal/extensive)的進步,一種是垂直/密集式(vertical/intensive)的進步。水平式進步是複製已經成功的方法,是從1到n;垂直式的進步是做別人沒做過的事,是從0到1。(P.15) 大膽冒險比無聊瑣碎好;壞計劃比沒計劃好;競爭市場賺不到錢;銷售與產品一樣重要。(P.35) 如果想要創造、並長久留住價值,不應該建立一個沒有差異化的產品模式。(P.39) 競爭是一種意識型態,一種充斥在我們社會、扭曲我們想法的意識型態。我們鼓吹競爭、內化競爭的必要,而且制定相關法規。結果我們把自己困住,得到的愈來愈少。(P.53) 不確定的樂觀主義無法持續;如果沒有計劃未來,未來怎麼可能會更好?(P.109) 人生不是投資組合,一個人不可能為了把人生多元化,同時留住十幾份可能性差不多的工作;你該全神貫注在擅長的事情上。(P.126-127) 時間是最有價值的資產,不該拿來和沒有相同願景的人共事。(P.165) 真正阻擋進步的事是做一樣的事;做「不一樣」的事才真的對社會有益。(P.227) 很久沒看商管書了。雖然從這本複習有點小卡,不過大致還算能夠吸收。其中最有共鳴的例子就是作者寫得最心有戚戚焉的教育制度(P.54)。譯者整整一頁傳達出作者對現行教育制度的批判,讀得我血脈賁張點頭如搗蒜,想說總算也有人看到這種撥正反亂的奇怪制度問題。這種隨機買來卻在書裡撿到寶的興奮心情,甚至讓我等不及全本讀完就急急地催促朋友跳讀來分享。 除此之外,書裡談論人們看待未來的方法也讓人覺得挺有意思。不管你認為世界的未來將走向悲觀或樂觀,只要對未來有所計劃、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怎麼樣,都是可能走到一個結果的。可是,如果你對未來沒有目標、也不做計劃,即便你認為未來美好一片,最終仍可能得到茫然無著的結果。 整體來說,讀這本書時偶有三兩火花引人思考。貫徹全書的創新力、差異性與對未來的計劃能力都讓人頻頻點頭,但由於自己並非這本書的主要目標讀者,激勵效果其實不如當時預期。但也有可能是創業這種萬年不衰的商管話題,在前一本書裡已經看到更落實的方式,所以這本書針對的新創企

【戲迷看】少年台灣 Taiwan As a Young Man

演出現場背板,2015 不知道該怎麼收納這部戲。節目單的戲名底下寫著「文學音樂劇」,嗯,確實很文學,當然也有音樂。不過除此之外,還有舞蹈、戲劇、影片、畫面等許多元素,感覺有點像是把之前看過的戲裡元素各抽出一點凝聚而成的作品。不過導演大概不認識我,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大概只是證明了自己的戲齡而已吧! 幾個月前選戲時,這一部其實不是首選之作。無奈當時訂票系統不斷故障,想看的戲怎麼買就是買不到,氣憤之餘決定棄劇改看 少年台灣 。結果剛好在旅行回來的第一天就從戲裡重溫了東部風光,算起來也是件小巧合。 這幾年開始感受到自己對這片島嶼的情感。儘管走過了一些城市、生活了不同生活,看過許多相似的景觀、談過很多相仿的話題;這片島嶼,仍然擁有其他地方沒有的片段。最顯見且驚豔的一點,就是在相對短暫的時間裡,便能移動到截然不同的地景中。上午還在山谷餵食牧場牛群,中午便到了高山部落享受純淨山嵐,傍晚還能趕上看海岸線日落。這種便利性對很多旅人來說,根本就是吃到飽的豪華行程啊! 而我從到花蓮工作時不經意拋下的錨,在經過了幾片海洋陸地和海峽之後,最終還是最眷戀這座小島東部。當然,這部戲與書敘說的並不只有小島東;蔣勳老師寫了二十幾個故事,這部音樂劇的藝術人們則從中選擇了十個地點。不同的說書者,不同的接收途徑,自然有了完全不同的閱聽感受。 從劇裡的歌詞與文字,整部戲透出與創作社改編駱以軍《西夏旅館》 蝴蝶書 裡類似的時空背景。兩劇/書創作者同樣承載了來自左岸陸地的根脈,同樣擔負了一卻不統的哀愁,但也同樣,都是我無法理解的過去。這些從我的歷史書中抖落的小故事,因為不存在於我自己的歷史裡,所以成了難鳴孤掌,所以我只能當個簡單的觀眾。就像前陣子看的 淡水小鎮 ,即便喟嘆著地景遷移也為之掉了幾滴淚,卻無法完全融入的同感同悲。 然而,因為戲的主題連結了心裡的這座島,因為這幾年導覽時的反覆訴說,或者只是因為剛剛從小島東旅行回城;時機心態加上興趣,便順勢把這部戲推到了一個不得不寫的浪尖上。 整部劇從島國最南端開始點出獨厚與獨特的島嶼位置,最終結束在島中央,那個曾經傷痕累累卻成為島上人們凝聚情感的觸動點。每段故事搭配一兩首主歌,間或穿插情節片段,或以意象或以實物,看似素材雜亂卻奇妙地圓滿結合。就像島上複雜的源流/豐厚的民族、無序的街道/含蓄的包容、矛盾的論述/多元的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