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主要內容

小五們教我的事

九點十七,打卡鐘又快了。走進辦公室邊跟同事們抱怨,手不停地邊打開電腦整理起桌面。久久趕一次打卡的偽上班族生活,斷斷續續地維持下來,似乎也成為一種回味往日的小樂趣。

十一點,小五,二十人。三點,資源班,二十五人。把幾組關鍵數字輸入腦袋,今日的工作步調大致成形。接著繼續完成例行動作:給自己和植物澆水,給咖啡和手機空位,拿出該啃讀的幾本書,通常我總是太貪心地多拿,找到上次暫停的地方,準備接上神經繼續傳輸作業。

時間到。上場,導覽,下場。回辦。

缷下身上道具,腦子裡還印著剛揮別的小五們;不期然又想起前兩天熬夜寫完卻忍著不發的文章。突然有個什麼點被接上。

打開後台叫出文章,重又看過不知道第幾遍的內容;決定,砍掉重練。

於是,就開始了這一篇。

一直以來我都在尋找我的工作們之間的共通性。或許是太常被人說我做的事很跳tone,所以想透過這種尋找來說服自己,就算是看起來八百竿子也搆不著的工作,仍然有它們出現與存在的意義。但我想我大概同時轉了太多盤子,所以難在短時間裡找出什麼線索。不過我反正沒有在追求速度,也沒有要達到什麼完美還是聖人境界;只要當下享受在我喜歡做的事情裡,也就足夠我這麼繼續下去了。

可惜,工作不總是天天都那麼順遂,尤其是我這些每次都得從零開始的導覽與教學。

就像今天的小五們,明明該是聽得懂人話的年紀,卻被校外教學的興奮感給沖散了規矩,退化成小二生物。然而同樣的路線、同樣的亮點,卻在另一個背景相仿的團體裡得到熱切迴響。諸如此類的落差在教學上也總是屢見不鮮,差不多都可以直接複製貼上了。

也所以,幾年磨合下來的我也慢慢變得在面對工作表現不如預期時,不像以往那麼抓著細節不放。只要我知道自己是在進步的,就算眼下絆了一跤或拐了一腳,仍然無損我向前的步伐。

這樣日漸堆砌的態度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它確實地遷移並擴散到我其他的日常行為裡。像是不在乎沒內容的形式、不喜歡太固定的程序,或不願意太強硬地對待他人。聚合起來的這一切,形成了此刻的我呈現在人們眼前的樣子,也形塑了我當下面對問題的反應。

但是,這些只是作為面對工作時我更傾向的選擇,並不表示什麼時候都是如此。不在乎形式不等於隨便,不喜歡程序不等於沒有邏輯,不強硬不等於沒有原則。做這種送往迎來的工作,相處的重點並不在於對方會占據我生命裡的三十分鐘、三個月或是三年;而是對方是否能夠從這段時間裡得到我認為於他有益,而我也能夠給予的什麼。這些什麼,或許是一些陳述性知識,或許是一些觀察心得,或許,只是一段想起來時能讓人會心一笑的歡樂。

當然這聽來太一廂情願,不過作為工作中應該主動開啟對話的這一方,總是得先準備好一點什麼,再看對手反應而反應。就像今天面對的小五中途變身成小二以後,原本設定的高冷派菁英對談就得改成歡樂嘉年華能量消耗模式;儘管小五老師們很捧場地認真注視著我,但眼前的受眾才是我該全神以對的焦點。

面對背景經驗心態目的都不同的群眾時,大概沒有人能一次滿足所有人的期望。同樣的,一個人在給予的同時能夠顧及的,也只有願意接收互動、願意反思回饋,以及願意讓改變發生的那幾顆心靈罷了。

A street view in SiKanZai, Taipei

沒有人是天才,沒有人生來就懂得怎麼做每一件事。犯錯失敗十有八九,但如果只是在受困的當下怨天怪地罵小狗,如果只是沈默地等著雞婆的某個別人發現問題去解決,我不知道,這樣的步伐會走到什麼地方去。

我感激能夠理解的,也祝福轉身離去的。謝謝小五們今天帶來的這一課,也謝謝他們讓我理清了早前未完的那些思緒,讓我能夠繼續向前。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15分鐘的試教,面試官到底想看到什麼?

似乎又到了面試季,這幾天陸續到幾個老師的訊息詢問面試技巧。上次準備的面試技巧工作坊沒開成,剛好就趁這次把重點寫下來,給有需要的老師們參考。 面試官和開缺單位想什麼 想什麼?當然是想看到一場精彩的試教啊!一般的語言中心開缺真的都是有需求才會開,不然誰要花時間公告徵人訊息、收履歷作品、整理篩選通知面試,還要找到夠格來也願意來當面試官的老師、準備場地文件資料等等等等等。 這麼多前置作業,每一項都有成本。特別是現在這個縮衣節食的年代,願意開缺的單位,大多意味著他們真的都很需要人。所以,如果您對某個職缺有興趣,就請您認真面對這件事,尊重遊戲雙方,想清楚了再投件。 通常面試都會排上滿滿一整天,行程緊湊到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因此,準時絕對是整件事的開始;面試官手上是有名單的,如果您因故遲到而必須調整試教時間,甚至拖延到預定結束時間,那會在面試官心裡留下什麼印象,可想而知。 就算您認為,華師薪資是以鐘點計算,時薪不高不低也不一定馬上排得到課,所以不必那麼認真看待。嗯,撇開價值觀不說,教華語就是三百六十行裡的一行,沒有因為我們被稱為老師就比較高貴,也沒有因為鐘點不高就應該被嫌棄。 只要是工作,都值得應有的尊重。 Student peeking inside, 2017 試教準備三要點 1. 教學內容 教對是應該的,怎麼安排教學內容才是重點。所謂的「教對」,簡單講就是語法說明對不對、發音聲調準不準、手寫字或所有材料裡有沒有錯字。請記得,這幾項是能不能當華師最基本的能力;就跟秘書要會打字、警察知道怎麼開單一樣,沒有灰色地帶。 除了基本能力,如何在有限的時間裡表現出您的教學專業,才是及格的門檻。多數單位設定15分鐘的試教時間是有意義的;10分鐘太短看不到完整的教學段落,20分鐘又太長,要是教不好面試官可能會不小心睡著或白眼翻到太平洋。 所以,請妥善安排屬於您的15分鐘。一個完整的教學段落應該至少包含生詞、語法、練習幾個部分。假設試教現場有三位學生,您卻準備了八個生詞、兩個語法和三個練習的試教量,結果通常就是才剛開始呈現語法,就被請下台了。 15分鐘,只有900秒。加上台下的三個學生,一個人只分配到三分多鐘的時間;您要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讓每位學生都學會您準備的那些內容?就算您設計了小組練習、團體活動提高教學效率,但學生是外國人,...

米國暑班小感

算是第二次正式參與暑期密集班。從管理或設計的角度來看,兩個項目同樣名為「密集」、同樣為期八週,同樣有課後活動和期中期末;框架沒有大異,內容也沒有大同,算是有點熟悉但仍得每天努力的一般課型。只不過這個項目的規模小得多,強度也明顯不如上一個,再加上這次只管學生的流利度訓練,算是半枚老師,半枚該寫論文卻大剌剌裝死的假閒人。 原以為是個太平暑日,直到前幾天的學分事件,又讓我再度感受了米國教育之大不同。 一般來說,密集的短期項目為求成本收益得宜或學習成效顯著,頂多也就開個三級。大部分的做法,是通過事先審查與學前測驗把完全不適合,或是可能變成茶包的豆子們篩掉,作為確保項目順利進行的必要犠牲。然而這裡不但一口氣開出了四級,甚至還混入了零程度的生豆和隱藏版的蟲蛀豆,真是讓人驚喜得可以。 而那顆蟲蛀豆,就是整起事件的起點。 話說該豆在項目開始後沒多久,就被老師發現蟲蛀程度不輕。但為了滿足該豆想得到學分的目標,老師決定讓他續留原級,並以加強輔導的方法希望讓他跟上其他豆子們。不過就在期中結束後,該豆突然自願請調,離開原本堅決死守的程度。對於這種改變,老師們自然是從善如流,也過了幾天相安無事天下太平的日子。 怎知週末一結束,該豆突然爆走跳到行政最高層投訴原級數老師,而且冠冕堂皇的搬出米國人最害怕聽到的理由:種族歧視。嚇懵了的米國高層自然是以學生意見為首,開始了該有的調查和談話。只不過這種看起來理性的方法,聽起來避之唯恐不及的原因,卻一點也不適用於同為「外國人」的原級數老師。原級數老師以同樣的理由回應了行政高層,而裡外不是人的高層,現在只能以「調查中」幾個字企圖減緩殺傷力。 結果,就像某塊神奇抹布自以為掩蓋了事實,卻掀起了軒然的大波。整個星期,項目裡都暗藏著蠢動而不安的氣壓,原本的幾顆芝麻,也因為這樣迅速被燉煮成了燙手的芋頭包。如今不只原級數老師,其他的老師們也感染了不滿與怨氣,配上這幾天莫名的低溫,如果這時下起七月雪,我想我也不會太大驚小怪吧。 作為半枚局外人,我想我的慶幸與感激比想像中多得更多。還好在我真槍實彈遇上這種事件以前,先讓我旁觀了一回。也還好這次項目遇上的老師們,泰半經驗老道,而且在米國滾過好長一段時間。對她們而言,這種事件無法接受,但也不像我傻得全然空白。 整件事之於我,除了印證部分米國性格與印象之外,也適時地給了我多一層的教學以外的思考。或許...

【工作坊&戲迷看】人生如戲,戲散,人不散

身兼多職的壞處之一,就是永遠搞不清楚哪天該上班,哪天可以休假,尤其是在遇到週末補班的時候。前兩天盯著行事曆,還沈浸在已排定的工作擋住了想參加活動的懊惱裡時,一通電話解救了我轉不開的腦袋,也解開了我糾結一個多月的惋惜。難得撿到的一天,當然要 不醉不歸 把力所能及的都排進來才行。 下午先參加了蔣葳老師的工作坊。扣掉在生活圈以外的場地讓人一直想打噴嚏的bug之外,融入暗示教學與戲劇元素的工作坊仍是一如往常的精彩。對我來說,每次參加蔣葳老師的工作坊,都是一種對業內專家所能付出心血的喟嘆。當多數人只在意待遇如何、預算多寡、c/p分配合理與否之時,卻忘了還有另一項反求諸己的選擇;強化既有專業、探求潛藏可能,甚或只是照料個人健康,都是更加實際的辦法。 特別是在這個必須長保活力、不斷給予刺激的教學工作裡,如果平常不多方吸收、充實自己,大概很快就會感覺腸枯思竭,像顆消風的汽球一樣飛散在沈悶的教室裡了。 而儘管參加了這麼幾年,也了解蔣葳老師的風格,這次還是得到了不少啟發。最讓我驚喜的是戲劇成分更加凸出;不管是流動塑像或一人一故事,這些跨界語彙在聲音上直接刺激了我們這些自詡為語言老師的腦袋,並且進一步在行為上打破了我們慣性的教學設計思考。 蔣葳老師工作坊,2016@Taipei 除此以外,工作坊裡的視聽感官刺激、立體化與圖像化、留白留空的藝術,都讓人對教學和語言有了更開闊的思維。一直以來,蔣老師最讓我無法企及的就是每段活動使用的引導工具;不管是紙張、彩繩、音樂、布偶,不大的行李箱彷彿像是小叮噹的百寶袋,隨手一撈就是彩虹。對我這種怕死了麻煩的人來說,根本是連想都不敢想要達到的境界啊~ 另外,老師也用了許多辦法把語言立體化。諸如加入肢體移動建立空間感、使用看得見的道具創造畫面、賦予物件新角色藉以代入外語性格;每一個點都可以連成線,再擴展到面,成為完整的一門教學藝術。而流竄在整個場域氛圍裡的彈性,則跟戴老師傳授的留白藝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明華園<散戲 > ,2016@Taipei 晚上趕回市內,加入滿堂的看戲觀眾,重溫六十年代的沒落與煇煌。 五十年代的台灣,經過了初始因大量外來人口與政權的振盪之後,人民生活漸見秩序,農忙之餘的休閒消遣也開始回春。滋養並成長於島上的布袋戲與歌仔戲,應運成為人民心靈的依託;歌仔戲台上的華麗戲服、親切熟悉的鄉音旋律、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