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年走完一個半月的南美自助旅行以後,我好像就對旅行失去了興趣。當然不是沒有想去的地方,這幾年陸續也踏過一些城市。但叫我自己再計畫一趟個人的旅行,卻是怎麼也提不起勁。
所以我停下來,開始做一些人們覺得、我好像也這麼覺得的,那些叫做「打拚」的事。
我選了一個自己喜歡的方向,很幸運地拿到幾個機會往前走。路上遇到很多新朋友,也和一些老朋友重新相聚。看起來,只要繼續朝著這個方向走下去,「打拚」的結果就會這麼微小但持續地累積出來。
路上儘管不算平坦,但有這麼多的好友貴人相助,我也算是努力地平衡在不同的工作之間;行程轉換之餘偶爾緊張,但日子也算過得平順卻不過於平淡。說真的,我其實對這種生活沒有什麼好挑剔的。
除了心裡悄悄升起的一股感覺;一種和當年旅行後期相似的感覺。只是日子運轉得太快,更多的時候我只能及時想起,卻來不及好好感受就又迅速忘記。不過這些想起又忘記的片段裡,有件事卻是時不時就浮現,就像睡前喝了太多水那樣地擾人清夢。
Somewhere in Ecuador, 2007 |
南美旅行的重頭戲之一,是攀上秘魯的馬丘比丘。結束行程的那一天,我從山上走了一個半小時回到熱水鎮。下山下到鐵腿、又冷又抖的我只想盡快找間堪用的網咖,坐下來放過自己的雙腿,順便把相機裡的照片存出來。好不容易進了間店,先大大放了陣空,再慢吞吞地處理照片、連上世界。
然後,發現信箱裡躺著一封好友的來信。一個印象中健壯黝黑的同學,病了。好友群發的信裡說,希望大家抽空寫張明信片給那位同學,鼓勵他得以保持信心、積極戰勝眼前的難關。
我呆呆地看著信,一時之間懵了。看著眼前的消息,心裡還殘留著稍早終於得見夢想古蹟的無比感動。然而此刻爬上心頭的卻是另一股悸動;生命,怎麼可以轉折得這麼無常。
隔天,我選了一張昨日親見的景色,寫下沿路驚艷寄予家鄉的他。希望未來某天,他也可以爬上這座世界聞名的山頭,親眼被感動。
Wayna Picchu @ Peru, 2007 |
後來,我照著既定的行程往下走。先從古城庫斯科移動到差不多海拔的白色山城、再上到四千公尺的高原看翱翔天際的老鷹與怎麼也分辨不出差別的羊駝和駱馬。上了的的喀喀湖的蘆葦島後,竟因為高山症發作只得躺在船艙裡昏睡掉剩餘行程。下了船,在玻利維亞邊境揮別路上認識的葡萄牙朋友,無奈地望著她自由踏進那個我拿不到簽證的國家。
奔赴終點的回程上,我擠在跨越邊境的過年人潮裡;心裡卻怎麼也興奮不起來。一方面,可能是一個人旅行太久,厭倦了路上靠過來十有七八的假面人;一方面,似乎就是一直記掛著那位同學。旅程越到後來,越是頻繁地想起學生時代的他,和我獨自攀上馬丘比丘的那個畫面。
後來我在波哥大旅館的頂樓,一邊晾著衣服一邊看了遠方的跨年煙火。聽著舊城區附近廣場傳來的喧嘩笑鬧,一個人的頂樓顯得異常冷冽,卻也異常使人清醒。在這個離家幾萬里、惡名昭彰卻令人著迷不已的古老城市裡,我聽到了心裡浮現上來的聲音。淡淡的這個聲音,讓我在半年後做了決定。
Girl waiting in the dusk @ Cusco, 2007 |
十年後再踏上久違的個人旅行,或許是某種重新啟動自我的因緣。刻意不計劃行程、不走觀光景點,大部分日子都沒有目標;就連呼吸,都是自由的。在這樣的移動裡,許多日常以為的困難,彷彿也減弱了原有的力度。迷路是應該的、溝通失誤是正常的,就連掉錢掉東西,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但也許是因為我們心裡清楚知道,眼前這一切,不過就是短暫的一趟。即便在路上遇見再多狀況,都可以把它放進「旅行」這個盒子裡。等到移動結束,盒子蓋上了蓋,這些狀況便會隨著時間逐漸消磨成一吹即散的灰塵,或沈澱為晶瑩光亮的石頭。
「旅行」這個盒子,因此變得動人且再吸引不過。至於盒子裡是灰塵或寶石多一點,也只能在時光流裡耐心淘洗;等到下一趟旅程開始,打開盒子之後,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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