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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計畫,定錨

上個月參加了小明老師發起的讀書會。結束以後,我在回程的車上想著今日初識的臉孔,以及預計和沒預計聽到的大小故事,發現這趟獲得的其實比自己給的更多。想起當時小明老師堅持要無償提供給學生們這樣的機會,到現在仍然覺得真是佛心來著。

而這事莫名地觸發了我的另一些回憶。

剛進研所、還陷在邏輯腦與文學腦的掙扎轉換時,我一直很不能理解一件事:為什麼大家都在做重複的事?研究生論文中的某一章總是大同小異的文獻爬梳,不同教室的華語老師們總是備著相去無幾的課本內容,甚至就連每一課的字卡都要自己重新做一遍。

當時的我戴著出版社眼鏡看著這行的效率低落與參差成品,「幹嘛不直接出一套教具或課件呢?」;這種簡易方便的初級商業行為就可以解決的問題,為什麼這一行竟然沒有一家廠商或個人願意做?這個想法大概纏繞了我年餘之有。

後來我成功地被洗了腦,開始只把邏輯能力發揮在最重要的寫作上;教學上也開始像被催眠一樣地做教具、印字卡、翻課本做自己的課件。「因為要透澈理解你教的內容,所以每個字都得好好地看過想過設計過」;縈繞著這個想法,於是乎,「自己動手做課件」彷彿成為了這個想法最直接的印證與實踐。

因為是自己做的,所以一定能夠把課本內容教到最好。

幸好,姐長年混商科的腦袋還是有一點理智的。這種傻事我約莫做了個把月,就因為說服不了自己心裡的質疑而放棄了。用不慣那些花俏的教具、受不了看到被濫砍又濫用的可憐紙張,我那紮根在骨子裡的極簡主義開始逼迫我摒除所有不必要的裝飾。

首先淘汰需要花大錢又沒效益的輔具、接著限縮自己的時間資源,務求在最短時間裡備出最有效益的課件。最後,在大米學生們的磨鍊下,我學會從一拖拉庫的資料中找出學生最需要的,更重要的,是理解並學習到如何透過討論制訂出一套共同可接受的學習目標。

學習從來就不是由老師決定的。以學生為中心的教學,應該從一開始就把學生當成出發點。

這麼過了幾年下來,我越來越感覺到化繁為簡的好處。除了訓練出自己每天連上七八個小時課還有一點覺可以睡的效率之外,週末時間還能維持我走路導覽的興趣,甚至能夠擠一點時間出來看點書或放個空。再加上對兩件事都慢慢嫻熟了一點,我還試著把兩件事合而為一;用中文帶著學生走台北,如今成為我最開心的工作之一。


2017 @Vancouver

只是一個讀書會,就拉出我這麼多思緒;這,哪招?

其實那天晚上,我在回程的車上決定了要做一件事,企圖藉此結束我長年以來對這行的不解。但直到一個月後的今天,我才終於付諸了實行的第一步。對我這種想得很多做得很慢的人來說,能夠讓我真的動手,是需要更大的刺激的。而這個刺激,在前天的課堂裡出現了。

因為學生的一個反射輸出,讓我體認到這一行真的應該進步,而且是整體的進步起來,才可能幫到學生解決學習上的問題。儘管我會做的不多,做得到的可能更少,但沒有先踏出門,怎麼看得到沿途景色?

我沒有把握整件事能夠做到哪裡,也不知道這麼做會帶來什麼反應。但我今天已經開始,以這篇文章為證,承諾自己不做到一個階段不會停。

因為,這是我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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